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画室,将蒙着白布的石膏像染成蜂蜜色。
木质楼梯在少年脚下发出轻微的响动,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条柔软的绸带缠绕在斑驳的台阶上。
混着松节油的气息漫过鼻腔,画室深处堆叠的画布仿佛吸光的黑洞,将所有色彩都吞进褶皱里。
祁岁每走一步,都像是坠入浓稠的琥珀,连呼吸都变得迟缓而黏腻。
捏着调色刀的指节泛白。
他盯着墙角那道与墙面同色的暗门,黄铜锁扣上的锈迹在画室顶灯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暗门推开的瞬间,腐烂的木头发出垂死的呻吟。
祁岁摸出手机照明,光束刺破黑暗的刹那——螺旋向下的铁梯延伸至深不见底的黑暗,金属台阶上凝结着暗红的斑点,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平静地往下扫了一眼,毫不犹豫地踏上台阶,铁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地下一层是间摆满老式实验器材的房间,烧杯里结着墨绿色的晶体,墙上钉满泛黄的解剖图。
少年用调色刀挑起桌上的皮革笔记,纸页脆得像随时会碎成齑粉。
泛黄的字迹记载着某个疯狂的实验——"灵魂的分层与囚禁"。
继续往下,地下二层的空气里漂浮着细密的银色粉末。
祁岁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无数镜子镶嵌其中,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尘。
他随意擦拭其中一面,镜中的自己突然诡异地勾起嘴角,与他此刻的表情完全不同。
所有镜面突然同时震颤,灰尘簌簌而落。镜中的无数个他同时转身,指向更深处的阶梯。
当他踏入地下三层时,空气已经变得粘稠如胶。
这里没有任何家具,地面用朱砂画着巨大的六芒星阵,中央蜷缩着一团黑影。
走近才发现,那是具早已风干的尸体,骨节以违背人体构造的角度扭曲着,眼窝里插着两枚银色铁钉 。
六芒星阵突然亮起猩红的光,地下室根本没有通风口,他转身想原路返回,却发现来时的阶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镜面回廊。
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场景:母亲在大火中扭曲的脸,父亲被割断的喉管喷溅的血,还有他亲手毁掉的那些"玩具"——那些试图靠近他的人。
祁岁捂住胀痛的额头,冷静的意识正在瓦解,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一声枪响撕破死寂。子弹击碎镜面的脆响惊醒了祁岁,他看到镜中映出另一个少年的身影。那人穿着黑色风衣,嘴角挂着冰冷笑意。
"辞年..."祁岁低声呼唤。他看着对方一步步走来,靴跟叩击地面的声音在回廊里回荡。
辞年弯腰将他扛起,金属冷香混着硝烟味涌入鼻腔:"真弱,差点让我的收藏品提前报废。"
冷汗浸透的衬衫黏在脊背上,少年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意识如破碎的琉璃般四散,模糊的视野里,祁岁垂落的黑发沾满血珠,苍白的手指正掐着他后颈。
那双眼睛像是深渊里升起的漩涡,将他最后的清明都绞碎吞没。
带着金属环的拇指轻轻摩挲他泛红的眼角,仿佛对待最珍爱的战利品。
对方俯下身时,锁骨处狰狞的刺青随着呼吸起伏,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少年挣扎着抓住对方的衣襟,却被血腥味呛得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温热液体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意识坠入黑暗前的最后画面,是辞年俯身时嘴角勾起的弧度。那抹笑意像把淬了毒的匕首,锋利又偏执,带着近乎疯狂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