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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同类

楼影集

地下室的霉味比楼上更浓重,混杂着泥土腐烂的气息,像被遗忘了百年的棺椁被撬开了缝隙。辞年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甬道里回荡,匕首的寒光偶尔划破黑暗,照亮墙壁上斑驳的血迹——那是林墨留下的,也可能是更早以前,这栋楼里“原住民”的杰作。

他走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门上挂着把巨大的铜锁,锁孔里塞着半块风干的手指,指节处还能看到牙印。辞年用匕首挑出那截手指,指尖碾了碾,粉末簌簌落在地上,很快被从门缝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浸湿。

“躲了这么久,该出来了。”他对着铁门低语,声音里带着笑意,像是在邀请老朋友。

门内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尖利得让人头皮发麻。紧接着是模糊的呜咽,像无数人被捂住嘴同时哭泣,又像某种巨型生物在喉咙里滚动着粘稠的痰液。

辞年抬手,匕首精准地插进铜锁的缝隙,手腕用力一拧。锁芯崩裂的脆响里,铁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一股混杂着福尔马林和脑浆的气味扑面而来。

门后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大,像个被废弃的手术室。正中央摆着张锈迹斑斑的铁床,床脚缠着铁链,链环上沾着发黑的皮肉。墙角堆着十几个玻璃罐,里面泡着各种人体器官,有的已经肿胀变形,有的却还在微微蠕动,像活着的肉块。

而在房间最深处,贴着墙根的阴影里,蜷缩着一团模糊的黑影。它没有固定的形状,时而像摊融化的沥青,时而又伸出无数条细长的触须,在地面上摸索着,触须扫过之处,水泥地瞬间变得焦黑。

“吸食记忆的影子,”辞年一步步走近,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林墨没告诉你,他已经把这里送给我了?”

黑影猛地抬起“头”——那是一片更深的黑暗,隐约能看到两点猩红的光,像嵌在墨色绸缎上的血珠。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触须突然暴涨,像毒蛇般朝着辞年的面门袭来。

辞年侧身避开,匕首带起一道寒光,精准地斩断了最前面的几条触须。被切断的触须在地上扭动着,很快化作一缕黑烟,空气中弥漫开类似烧塑料的臭味。

“脾气倒是不小。”他笑了笑,非但没退,反而又往前逼近一步,“听说你最喜欢反社会人格的脑子?巧了,我刚好带了一个,要不要尝尝?”

他说着,突然抬手划破自己的小臂。鲜血涌出来的瞬间,黑影的触须猛地顿住,两点猩红的光死死盯着他流血的伤口,像是被某种气息吸引。

“这是……‘岁怨’的血?”黑影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重叠在一起,带着难以言喻的诡异,“你和楼上那个……是同类?”

“算是吧。”辞年舔了舔指尖的血,笑容里带着恶意的纵容,“不过比起他,我更慷慨。你要是乖乖听话,以后这栋楼里的‘点心’,我分你一半。”

黑影沉默了,触须慢慢收回,贴在地面上,像在思考。辞年耐心地等着,匕首垂在身侧,指尖的血珠滴落在地,很快被地面吸收,留下一个个暗红色的圆点。

“林墨骗了我。”黑影突然说,声音里带着怨恨,“他说只要帮他处理掉那些‘麻烦’,就把两个孩子的记忆给我。可他根本没打算兑现承诺,还想把我炼化成他的‘武器’。”

“他那种蠢货,也就这点能耐。”辞年嗤笑一声,“分不清幻觉和现实,连自己是‘岁怨’的容器都搞不懂,还想控制别人?”

黑影似乎被说动了,两点猩红的光闪烁了几下。“你们……真的能给我‘点心’?”

“当然。”辞年指了指墙角的玻璃罐,“看到那些了吗?都是林墨准备的‘存货’,不过他的口味太单一,只喜欢老实人的记忆,没什么意思。”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我知道哪里有更好的——住在顶楼的那个教授,表面上是大学的博导,暗地里却在研究怎么用活人做实验,他的记忆里全是惨叫和哀嚎,味道肯定很‘浓郁’。”

黑影的触须微微颤抖起来,像是在兴奋。“还有吗?”

“多的是。”辞年笑得像个诱拐孩童的恶魔,“二楼的老太太,年轻时逼死过自己的儿媳妇;四楼的赌徒,把亲生女儿卖给了人贩子;还有街对面那个警察,收了黑钱,让凶手逍遥法外……这栋楼,这整条街,藏着的‘美味’,够你吃好几年。”

黑影彻底骚动起来,触须在地面上划出杂乱的痕迹,发出“滋滋”的声响。“我帮你们!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他们最害怕的东西!我可以让他们在梦里就把所有秘密说出来!”

“这才乖。”辞年收起匕首,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黑影的“头”——那触感像摸着一团冰凉的雾气,“不过先说好,楼上那两个孩子,还有祁岁,你碰都不能碰。不然……”他指了指地上还在冒烟的触须断口,“下次就不是断几根须子这么简单了。”

黑影立刻退缩了一下,两点红光里满是畏惧。“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岁怨’的容器,我不敢碰!”

辞年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向铁门。“明天开始干活,先从二楼的老太太下手。她的记忆里,藏着她儿媳妇的死因,找到它,我们有用。”

黑影恭顺地应了一声,触须轻轻扫过地面,像是在送他离开。

辞年走出地下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楼梯间弥漫着清晨特有的湿冷气息,混着槐木的香气,比昨晚更浓郁。他走到三楼拐角,看到037的门开着条缝,里面传来祁岁低低的笑声。

推开门,他看到祁岁正坐在地上,背靠着铁架床,林深和林浅趴在他腿上,睡得正香。两个孩子的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什么美梦。祁岁的指尖正轻轻抚摸着林深后颈的皮肤,那里有个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像朵含苞待放的花——那是“岁怨”的标记,只有同类才能看见。

听到脚步声,祁岁抬头看过来,眼底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在看到他流血的小臂时,眼神骤然锐利起来。“被影子伤了?”

“小伤。”辞年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把流血的胳膊伸到他面前,“它认‘岁怨’的血,没敢下死手。”

祁岁没说话,低头用舌尖舔了舔他的伤口。温热的触感传来时,辞年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祁岁用唾液和指尖的力道,慢慢止住血。伤口周围的皮肤开始发烫,那是“岁怨”在修复皮肉,像两团火焰在互相舔舐。

“搞定了?”祁岁抬眼问,睫毛上沾了点血珠,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搞定了。”辞年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这个吻比昨晚更轻柔,带着清晨的凉意和淡淡的血腥味,像在品尝某种精致的甜点。

祁岁没躲,反而张开嘴,舌尖轻轻勾住他的,像在回应。直到林深在梦里咂了咂嘴,两人才分开,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缠在一起。

“影子说,林墨想炼化它。”辞年低声说,指尖摩挲着祁岁的唇,那里还沾着他的血,“看来林墨到死都以为,自己能控制‘岁怨’。”

“蠢货总是这样。”祁岁笑了笑,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孩子,“就像当年那个医生,以为用电击能逼我屈服。结果呢?我不过是拆了他办公室的电线,让他在给下一个病人治疗时,尝了尝被一万伏电压穿过身体的滋味。”

辞年的眼神暗了暗,想起精神病院那个焦黑的尸体,想起祁岁当时站在警戒线外,脸上那近乎天真的笑容。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少年,和自己是一类人。

“影子还说,二楼老太太的记忆里,藏着她儿媳妇的死因。”辞年转移话题,指尖划过祁岁手背上那朵血花,“或许和‘岁怨’有关。”

“很有可能。”祁岁点头,“这栋楼里的‘东西’,都和‘岁怨’脱不了干系。那个老头,那个影子,还有三年前被掏肠子的女人……他们就像依附在‘岁怨’身上的寄生虫,靠吸食它的力量活着。”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玩味。“不过寄生虫也有寄生虫的用处。就像那个老头,他能处理尸体,影子能挖掘秘密,那个靠吸食影子活着的怪物……哦,被你切碎喂老鼠了,真可惜。”

“不可惜。”辞年捏了捏他的脸,力道不重,带着宠溺,“那种没脑子的东西,留着只会碍事。倒是那个老头,有点意思。”

“确实有意思。”祁岁想起门后那些用黑布盖着的篮子,“能让‘岁怨’都忌惮的入殓师,手里肯定藏着不少秘密。说不定……他知道‘岁怨’的来历。”

“以后有的是时间问。”辞年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那里有淡淡的槐木香气,“先处理完老太太再说。孩子们不是想挖她的眼睛吗?正好,让影子先去搅搅局,看看她的软肋在哪里。”

祁岁笑了,指尖在辞年的胸口画着圈,那里的皮肤下,心脏在平稳地跳动,带着“岁怨”特有的灼热。“你好像越来越懂怎么玩这场游戏了。”

“跟你学的。”辞年咬住他的耳垂,声音低沉而危险,“毕竟,我的老师可是祁岁啊。”

祁岁没反驳,只是笑着偏过头,吻住了他的唇。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穿过飞舞的灰尘,落在他们交缠的身影上,落在两个熟睡的孩子脸上,落在床板上那些渗血的名字上。

血腥味、槐木香气、福尔马林的气息,在晨光里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整栋楼笼罩其中。楼下传来老太太剁肉馅的声音,“咚咚咚”,规律而沉闷,像在为即将到来的血腥盛宴敲打着节拍。

林深在梦里哼唧了一声,小手紧紧抓住祁岁的衣角,指缝里露出半截槐木刺,闪着寒光。林浅翻了个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祁岁和辞年看着彼此,眼底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对这场“游戏”的期待,像两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拆毁一切。

他们是同类,是天生的恶魔,是“岁怨”最完美的容器。在这栋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筒子楼里,他们将用鲜血和恐惧,写下属于自己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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