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蚀骨

暴雨浇透的山道上，沈明灼蜷缩在泥泞里，膝盖的伤口混着雨水刺痛难忍。手机屏幕碎裂的残渣硌着掌心，班级群里不断弹出新消息——"听说江砚被家里关禁闭了""沈明灼被退学了？""快看！论坛爆了新料！"

他颤抖着点开链接，最新帖文赫然配着两人初中时的合照。照片里江砚仰着笑脸替他擦汗，配文却极尽恶意："伪兄弟？早有猫腻！"评论区瞬间被点燃，有人扒出沈家父母的关系，更有人贴出匿名投稿："沈明灼勾引江砚，为的就是沈家财产！"

雷声炸响的刹那，沈明灼的后背撞上冰凉的护栏。手机从指缝滑落，坠入深不见底的山涧。他想起江砚被拽上车时通红的眼眶，想起那些写满心意的便利贴，突然发了疯似的往山下跑。泥水糊住视线，他却固执地朝着江砚离去的方向狂奔，直到精疲力竭瘫倒在柏油路上。

三天后，沈明灼戴着口罩出现在教室。课桌里堆满了辱骂信，抽屉角落躺着支折断的画笔——是江砚在天台画他时用的那支。后桌女生递来张纸条："江砚被转去国外了，听说他妈妈...没撑住。"

这句话像把钝刀剜进心脏。沈明灼冲出教室，却在楼梯拐角撞见江砚的父亲。男人西装革履，眼神却像淬了毒："离我儿子远点，你以为那些监控视频是怎么流出去的？"沈明灼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终于明白这场闹剧背后，藏着怎样的算计。

深夜，沈明灼翻进江砚空荡荡的房间。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惨白的条纹，书桌上摆着未完成的画——是他弹钢琴的侧影，颜料已经干涸龟裂。抽屉深处压着本日记，最后一页的字迹被泪水晕染："阿灼，我从来不怕被人发现，怕的是你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手机在这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段视频。画面里江砚被锁在病房，手腕缠着绷带，对着镜头扯出个破碎的笑："告诉沈明灼...就当我死了。"背景音里传来男人的怒吼："你以为我会让你毁了江家！"视频戛然而止，沈明灼的手机重重砸在墙上，屏幕彻底碎裂。

第二天，育华中学公告栏贴出新规：禁止学生私下传播监控视频，严禁校园暴力。可没人注意到，年级第一的位置从此空了出来。沈明灼的课桌里，每天都会出现新鲜的草莓牛奶，瓶身上永远贴着同样的便利贴："等我。"

三个月后的雨夜，沈明灼在便利店门口撞见浑身湿透的少年。江砚瘦得脱了相，锁骨处狰狞的伤疤蔓延至脖颈，却依然笑得灿烂："哥哥，我逃出来了。"他伸手要抱，却被沈明灼狠狠推开。

"为什么要回来？"沈明灼的声音冷得可怕，"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话没说完就被堵上了唇。江砚的吻带着疯狂与绝望，舌尖尝到铁锈味时，沈明灼才发现对方嘴角开裂，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殴打。

"因为我要死了。"江砚贴着他耳畔轻笑，滚烫的泪水滴在沈明灼后颈，"肝癌晚期，医生说撑不过半年。阿灼，这次换你别躲了，好不好？"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少年眼底的炽热与脆弱交织成网，将沈明灼彻底困在中央。而远处，几道黑影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