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夜逃亡

原来天子的承诺，比宫外的露水还要凉......"

雨突然停了。

简青禾听见远处传来橹声，不紧不慢，却异常清晰。老李头的小调戛然而止，接着是压低的问话："官爷深夜查船？可有公文？"

"少废话！刚有逃犯跳河，我们奉命搜查！"粗粝的男声带着威胁，船帮"砰"地一声被撞了一下。

简青禾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她抓起油灯凑近舱壁，借着灯光看见芦苇荡里泊着艘官船，船头站着四个黑衣人。

"搜！"

脚步声踩得船板吱呀作响。简青禾迅速将手札卷成细卷塞进发髻，用金簪狠狠别住。虎符塞进贴身亵衣，冰凉的金属贴着心口，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舱门"哗啦"被掀开，冰冷的月光涌进来。简青禾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异常平静："官爷找什么？"

领头的黑衣人盯着她胳膊上的血迹，三角眼眯成条缝："船上可藏了人？"

"就我一个。"简青禾故意咳嗽两声，捂着胸口靠在舱壁上，"方才过闸口受了惊吓，头晕得紧。"

黑衣人突然抽出刀，刀尖挑起她的下巴："你袖口的血是怎么回事？"

简青禾没躲，反而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哭腔："奴婢是丞相府的丫鬟，跟着主子出来办事。主子......主子落了水，奴婢的手是捞人时划伤的......"

刀锋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在油灯下闪着寒光。黑衣人盯着她胸口看了半晌，突然嗤笑一声："丞相府的丫鬟，能戴得起赤金镶玉簪？"

简青禾的心沉到谷底。那簪子是蒋南浔送的，说是路上防身用——现在倒成了破绽。

就在刀锋即将刺向她心口的瞬间，芦苇丛里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响。黑衣人警觉地回头，简青禾趁机撞翻油灯，火折子"轰"地燃起，迅速舔舐着船舱的干草。

"走水了！"老李头在前头惊叫，竹篙狠狠插进水里。

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简青禾抓起短刃划破船帮，冰冷的河水立刻涌进来。她深吸一口气，趁乱翻身跳入运河。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手札在发髻里硌得头皮生疼。

水下漆黑一片，她憋着气往深处游。幸好她的水性还不错，手臂伤口在咸涩的河水中像被火烧，血腥味引来了几条小鱼啄咬。游出数十米后，她悄悄探出头换气，看见乌篷船已经烧成了火球，黑衣人举着火把在岸边搜寻。

雨又下了起来，不大，却冷得像针。简青禾躲在芦苇丛里，看着燃烧的船骸在水面漂浮。老李头的惨叫声渐渐消失在雨声里，那首未完的江南小调，再也不会有人接着唱了。

她摸到胸口的虎符，青铜棱角硌得生疼。母亲的字迹在眼前浮现，一页页翻过："今日带禾儿去栖霞寺，师太说她命里有劫，却也有贵人相助"""陛下偷偷来看禾儿，在她襁褓里塞了半块虎符，说等她长大了，会有人拿着另外半块来找她"""皇后的人又来了，我把禾儿托付给简相，只求她平安长大，永远不要回这吃人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