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潮气。简青禾缩在破庙角落,用最后一点火折子点燃了堆在墙角的干稻草。火苗"噼啪"舔舐着潮湿的木柴,烟呛得她不住咳嗽,胸口那道刚结痂的伤口被震得生疼。
破庙外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简青禾瞬间吹灭火苗,握紧腰间短刃滚到供桌下。灰尘呛进鼻腔,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发出声音。靴底踩在泥泞里的声音停在庙门口,接着是木柴断裂的脆响——有人在重新生火。
"王爷,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是木十三的声音,比在官道上听起来更近,带着点担忧。
"无妨。"蒋南浔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刚发过一场高烧,"吩咐下去,沿河岸仔细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简青禾的心猛地一沉。供桌下空间狭小,她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河水腥气,混杂着伤口腐烂的味道。外面的火光越来越亮,映得供桌底板的木纹都清晰可见。有人朝这边走来,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格外响亮。
"王爷,这里有血迹。"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就在供桌前停下。
简青禾屏住呼吸,手悄悄拨出短刀,刀刃刚出鞘一寸,就听见蒋南浔冷淡的声音:"不过是野兔留下的血迹,继续去河边找。"
脚步声渐渐远去。简青禾靠在冰冷的地面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她听见蒋南浔走到火堆边,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里,夹杂着他压抑的咳嗽声。这声音让她想起三日前在栖霞寺后山,他替她挡下那支毒箭时,也是这样咳着血倒在她面前。
破庙的横梁突然发出"吱呀"的声响,积在屋顶的雨水顺着裂缝漏下来,正好滴在简青禾的手背上。她下意识地缩手,衣袖摩擦地面发出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火堆突然发出"轰"的一声爆响。
"都出去找。"蒋南浔的声音在离供桌三步远的地方响起,"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来。"
木十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带着人离开了。庙门被重新关上,冷风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简青禾能感觉到有人在靠近,那人的呼吸声很轻,却带着种无形的压迫感。供桌的布幔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火光勾勒出蒋南浔苍白的侧脸。
四目相对。
简青禾握紧刀柄,刀尖对着他的方向。蒋南浔的目光落在她渗血的手腕上,那里的布条已经被河水泡得发白,暗红色的血珠正顺着指尖往下滴。
"出来。"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哑得像是在磨砂纸上划过。
简青禾没动。她注意到他左胸口的纱布又渗出血来,把黑色锦袍染出一片深色的痕迹。那天在寺里她替他包扎伤口时,清楚地看见那道箭伤离心脏只有寸许。
蒋南浔突然蹲下身,与她平视。火光照亮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翻涌。"本王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