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浔的背影僵住。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简青禾看见他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暗门被撞开的瞬间,蒋南浔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剑光与血腥味一同翻涌进来,简青禾握紧袖中银针,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听着外面兵刃相接的脆响,心脏一下下撞击着胸腔。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平息。简青禾屏住呼吸,听见有人朝暗格走来的脚步声。她捏紧银针,准备在来人推开门的瞬间刺向对方咽喉。
门被缓缓推开,晨光汹涌而入,照亮了门口那人染血的玄袍。蒋南浔站在光影交界处,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淌下的血迹在下巴凝成血珠。他看着她,突然笑了,那笑容比窗外的朝阳还要耀眼。
"简青禾…"
简青禾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时,才发现他左肩的血已经浸透了她半条衣袖。晨光里翻飞的血沫沾在他睫毛上,像极了初雪落在鸦羽上。
"蒋南浔。"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颤。
暗格外传来船桨划水的声响。蒋南浔扯着她翻出暗门,医馆后院的晨雾裹着江水潮气扑面而来,远处码头上漕运官船正缓缓离岸。血腥味混着水汽钻进鼻腔,简青禾忍不住呛咳,被蒋南浔按进船舱底层的暗格里。
"待在这里。"他替她掖好舱板缝隙,指尖擦过她唇角的干涸血迹,"听见三声梆子响再出来。"
舱板合上的瞬间,船身突然剧烈摇晃,兵器相击声穿透船舱板传来。简青禾数着蒋南浔粗重的呼吸声,数到第七声时,听见林贵妃的声响。
"王爷真是好雅兴,带着太子妃在漕运船上私会。"女人的笑声像淬了毒的银铃,"可惜呀,这玄武湖的梨花,怕是等不到二位共赏了。"
金属落地的脆响。简青禾透过缝隙看见蒋南浔的软剑斜插在甲板上,肩头鲜血正顺着剑穗滴落,在船板积成小小的水洼。他背后站着七八个黑衣人,为首那人掀开兜帽,露出张和蒋南浔有七分相似的脸。
"三皇兄。"蒋南浔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父皇果然还是信你。"
"信?"三皇子蒋承嗣轻笑,靴尖碾过地上的虎符,"父皇只信能替他镇住藩王的兵权。你以为凭什么林贵妃要费尽心机除掉你?"
简青禾捂住嘴才没叫出声。船板的震动透过掌心传来,她看见蒋南浔突然侧身撞向三皇子,两人一同滚进江水的瞬间,暗格的锁被人从外面挑开。
林贵妃的贴身侍女提着剑站在面前,脸上胭脂被晨雾晕开,像哭过的鬼。简青禾摸出袖中银针时,听见侍女阴恻恻的笑:"简姑娘还是自己了断吧,免得脏了贵妃娘娘的眼。"
针尖即将刺入对方咽喉的刹那,整艘船突然倾斜。简青禾随着暗格杂物滚作一团,额头撞在木箱棱角上,尝到满口铁锈味。待她挣扎着爬起,甲板上已空无一人,只有江风裹着血腥气灌进船舱,吹动蒋南浔遗落的玄色披风。
两声梆子响从远处传来。她攥紧披风往船头跑,江水拍打船身的声响里,看见蒋南浔正抓着另一艘船的船干,肩头的血染红了半片江水。三皇子的剑尖抵在他心口,而他笑着,反手将短刀送进对方腹部。
"告诉父皇,"蒋南浔的声音隔着滔滔江浪传来,带着血腥气的风将他的话撕成碎片,"儿臣...不陪他玩了......"
水声轰然炸开,两艘船同时沉入江底。简青禾站在摇晃的甲板上,第三声梆子响终于传来,惊飞了芦苇丛中的白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