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青梅黄。
叶鼎之蹲在桃林里，看着满树沉甸甸的青梅，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好像昨天还在和百里东君偷喝师父的酒，今天就看着阿竹带着弟子们忙碌，连念念都长成了半大的姑娘，跟着阿竹学剑法，一招一式有模有样。
“在想什么？”百里东君从身后走来，手里拿着个竹篮，里面已经放了些熟透的青梅。
“在想，时间过得真快。”叶鼎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好像一转眼，我们都老了。”
百里东君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腹划过他鬓角的银丝：“老了好啊，老了就不用再打打杀杀，天天陪你酿酒看桃花。”
叶鼎之的眼眶有些热，转身往竹篮里摘青梅：“就你会说。”
阿竹带着弟子们也来帮忙，念念跑得最快，像只小蝴蝶在桃林间穿梭，手里拿着个小竹篮，专挑最大最红的摘。“叶先生，你看我摘的！”她举着颗青梅跑过来，脸上沾着泥，眼睛亮晶晶的。
“念念真棒。”叶鼎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去给你阿竹师兄帮帮忙。”
看着孩子们忙碌的身影，百里东君忽然叹了口气：“真快啊，阿竹都能独当一面了，念念也长大了。”
“是啊。”叶鼎之靠在他肩上，“我们也该彻底歇下来了。”
今年的青梅酿得格外顺利。阿竹的手艺越发好了，掌握糖量的分寸刚刚好，酿出来的酒甜中带酸，回味悠长。开封那天，青苍山上下都来了，摆了满满几桌，连山下的李婶都被请来了。
阿竹端着酒杯，敬了他们一杯：“师父，叶先生，谢谢你们。”
百里东君笑着摆手：“谢什么，都是你自己努力。”
叶鼎之也端起酒杯：“以后青苍山就靠你了。”
念念抱着坛新酿的酒，跑到他们面前：“叶哥哥，百里哥哥，这是我学着酿的，你们尝尝？”
百里东君打开尝了口，酸得皱起眉，却还是点头：“不错，比阿竹第一次酿的好喝。”
念念乐得蹦蹦跳跳，又跑去给其他人倒酒。看着她的背影，叶鼎之忽然觉得，青苍山的春天，永远都这么有生机。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了。阿竹开始讲起他们年轻时的故事，说师父当年有多厉害，一个人挑了黑风寨；说叶先生的剑法有多好看，像跳舞一样。弟子们听得入迷，眼睛里满是崇拜。
百里东君听着，忽然凑到叶鼎之耳边：“你看，我们也成了别人口中的故事了。”
叶鼎之笑了：“是啊，是个好故事。”
夜深了，客人们都散去了。百里东君和叶鼎之坐在桃林里，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盖了层薄纱。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混着虫鸣，格外悦耳。
“你还记得吗？”叶鼎之忽然开口，“我们第一次在这里喝酒，你说要当天下第一。”
“记得。”百里东君握住他的手，“后来我发现，天下第一哪有你重要。”
叶鼎之的脸红了，像年轻时一样。他靠在百里东君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酒气和梅香，忽然觉得，这样就够了。
有桃花，有青梅，有身边人。
有过江湖的刀光剑影，也有过海边的浪涛声声。
有过少年的轻狂，也有过中年的沉稳，如今，是老年的相守。
岁月绵长，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在每一个桃花盛开的春天，在每一次青梅酿酒的时节，在彼此相依的每一个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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