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李安然坐在实验室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篇被退回来的论文稿。纸张边缘已经有些皱了——是他刚才攥得太紧留下的痕迹。  

他应该觉得难堪的。  

被越卿之当面拆穿心思，被直截了当地拒绝"好意"，甚至被明明白白地告知"这种追求方式很蠢"。  

可是——  

他的手指停在论文扉页上，那里还残留着越卿之指尖的温度。  

……她好帅。

李安然抿了抿唇，耳根又开始发烫。  

他想起她冷着脸把论文拍在他面前的样子，想起她微微抬着下巴说"我不需要"时的神情，甚至想起她最后叹气时，睫毛垂下的那一瞬阴影——  

……怎么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救了。  

明明被训得抬不起头，可心脏却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血液在耳膜里鼓噪，像是要冲破什么束缚。  

——她不需要他的帮助。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她强大、锋利、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李安然低头，看着论文上被越卿之亲手划掉的共一作署名，指尖轻轻抚过那道笔迹。  

……他喜欢的姐姐，果然最帅了。

越卿之现在非常后悔。  

她原本以为，拒绝李安然替她写论文、替他做实验、替他当"学术枪手"之后，这男人会消停一点——结果他变本加厉。

以前他好歹还只是偷偷摸摸帮她干活，现在倒好，直接光明正大地黏上来了。  

"学姐，这个数据波动你怎么看？"  

"学姐，Western Blot的曝光参数调多少合适？"  

"学姐，你喝咖啡吗？我多买了一杯。"  

"学姐——"  

越卿之终于忍无可忍，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李安然，你很闲？"  

李安然站在她桌前，手里还拎着那杯"多买"的咖啡——双份糖浆，加奶不加冰，正是她平时喝的口味。他眨了眨眼，表情无辜："不闲，但买了学姐喜欢的咖啡。"  

"......"  

越卿之盯着他看了三秒——这混蛋是故意的。

以前他把时间都花在偷偷替她干活上，现在她不让他干了，他就把省下来的时间全用来围着她转。  

——而且理由冠冕堂皇，全是"学术交流"。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接过咖啡："谢谢，现在可以走了吗？"  

李安然没动。  

"还有事？"她挑眉。  

"嗯。"他点头，从背后拿出一叠纸，"本科生让我帮忙看的实验设计，我觉得......你可能更擅长指导他们。"  

越卿之盯着那份明显被反复修改过的方案，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李安然工整的批注——他已经改得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她再看一遍。  

这算什么——新型搭讪方式？

她眯起眼："李安然，你——"  

"学姐，"他突然打断她，声音放轻，"我只是......想听你的意见。"  

他的睫毛垂下来，在镜片后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抿着，像个交作业等待点评的学生。  

越卿之突然语塞。  

......可恶。  

她一把抓过文件，粗鲁地翻了几页："明天给你反馈，现在消失。"  

李安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克制的、礼貌的笑，而是眼睛微微弯起，嘴角上扬的、真实的笑容。  

"好。"他说，转身时白大褂下摆轻轻扬起，"谢谢学姐。"  

越卿之盯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手里的咖啡有点烫。  

——失策了。

——早知道还不如让他继续当那个默默奉献的冤大头。

至少那时候，他不会像现在这样......  

......明目张胆地在她眼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