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白家后人。
这个事实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在沈轻梨心头烫下深深的印记。
整整三日,她将自己关在织造局的绣房里,手中的针线机械地穿梭,思绪却飘在九霄云外。
父亲的话语不断在耳边回响:"二十年前...主审此案的正是老侯爷刘肃..."
"沈姑娘?"
清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沈轻梨抬头,刘宇宁不知何时已站在绣架前,眉峰微蹙。
晨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侯爷。"她慌忙起身行礼,膝盖上的绣绷滑落在地。
刘宇宁弯腰拾起绣绷,指尖拂过上面半成的山峦图案:"这里...颜色不对。"
沈轻梨凑近看,发现原本应该用黛青色丝线绣制的远山,被她错用了灰绿色。
如此低级的错误,在她十岁后就再没犯过。
"民女疏忽了。"她伸手去接绣绷,不料刘宇宁并未松手。
两人的手指在绣绷边缘相触,一股微妙的电流瞬间窜过她的指尖。
"你心神不宁。"刘宇宁松开手,语气笃定,"三日来,进度慢了五成。"
沈轻梨抿了抿唇。
她无法告诉他自己正在想什么——
想他的父亲如何判了她外祖家满门抄斩,想他接近自己是否别有用心...
"民女只是...遇到了瓶颈。"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这第四扇屏风要表现秋日山色,却总觉少了些灵气。"
刘宇宁静静看了她片刻,忽然道:"收拾一下,随本侯出城。"
"出城?"沈轻梨愕然。
"西山红叶正当时。"刘宇宁转身向外走去,"若连真正的秋山都未见过,如何绣得出神韵?"
半个时辰后,沈轻梨坐在侯府的马车上,仍觉得有些不真实。
车窗外的景色渐渐从繁华街市变为开阔郊野,秋风送来阵阵草木清香。
刘宇宁骑马随行在侧,一身墨蓝色劲装,腰间配剑,英挺如松。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望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沈轻梨慌忙放下车帘,心跳如擂鼓。
马车在西山脚下停住。
沈轻梨刚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
漫山遍野的红叶如火如荼,间或点缀着金黄与深绿,宛如上天打翻的调色盘。
"走吧。"刘宇宁将马缰交给周侍卫,"半山腰的景色更佳。"
山路崎岖,沈轻梨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前行。
突然,脚下一滑,她惊呼一声向前栽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环住她的腰,稳稳将她扶正。
"当心。"刘宇宁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沈轻梨耳根发烫,慌忙站直身体:"多谢侯爷。"
刘宇宁松开手,却未完全退开:"路滑,扶着我的手臂。"
沈轻梨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搭上了他的小臂。
隔着衣料,她能感受到他坚实的肌肉线条和体温。这个认知让她心跳更快了。
半山腰有一处平台,视野开阔,能将整片山色尽收眼底。
沈轻梨不自觉地松开刘宇宁的手臂,向前走了几步,完全被眼前的美景吸引。
"太美了..."她轻声感叹,眸中映着漫山红叶,"原来真正的秋山是这样的!那抹红中带金的色泽,任何丝线都难以完全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