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褪色的莫比乌斯环

下课铃撕开凝滞的空气时，林昭的校服袖口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攥着那枚刻着莫比乌斯环的戒指，金属凉意顺着指节爬进血管，恍惚间听见陆淮舟的心跳仍在掌心震颤。天台铁门被风吹得哐当作响，走廊尽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嬉笑，唯有他僵在原地，看着诊疗单上"癌细胞扩散至主动脉"的字迹在暮色里扭曲成狰狞的蛛网。

"林昭？"同桌突然撞了撞他的肩膀，"你脸色好差，真不去医务室看看？"少年慌忙将戒指塞进抽屉，却碰倒了摊开的物理练习册。泛黄的纸页间飘落张照片——上周他们在后山拍的合影，陆淮舟倚着樱花树，苍白的唇勉强勾出笑意，背后粉白的花瓣正簌簌落在他肩头。

放学铃声突兀响起，林昭抓起书包冲向老地方。废弃的自行车棚里，锈迹斑斑的链条在风里摇晃，投下细碎的阴影。陆淮舟斜倚着砖墙，白大褂下摆沾着泥土，手里捏着被血染红的竞赛邀请函。他看见林昭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迅速将染血的手帕塞进裤袋："来这么早？"

"别瞒我了。"林昭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诊疗单上写的，还有这个......"他举起戴着戒指的手，夕阳的余晖在莫比乌斯环上流转，"你说等我身体不舒服时......这话什么意思？"

陆淮舟喉结滚动，伸手想要触碰少年泛红的眼眶，却在半空顿住。他的指尖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青灰："省赛改在明天。"他突然扯开话题，从背包掏出一叠资料，纸张边缘被汗浸得发皱，"最后这套模拟题，我们......"

"我不去了。"林昭猛地后退半步，撞翻了旁边的旧自行车。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陆淮舟踉跄着扶住车把，胸口剧烈起伏，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练习册上，晕开墨色的公式。林昭看着他衬衫领口露出的电极片，突然想起昨夜诊疗单上的手术风险，眼眶瞬间滚烫："你会死的！"

这句话像块重石砸进寂静。陆淮舟僵在原地，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他低头轻笑，咳出的血沫溅在竞赛资料的封面上："阿昭，你看这个。"他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贴着枚银色贴片，细小的蓝光在暮色里明明灭灭，"这是最新的监测仪器，能撑到......"

"够了！"林昭突然扑过去抱住他，眼泪砸在陆淮舟单薄的后背上。消毒水混着铁锈味的气息将他笼罩，少年哽咽着把脸埋进对方颈窝，"我不要什么省赛奖杯，我只要你活着。"

陆淮舟的身体剧烈颤抖，反手将林昭搂进怀里。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电极片的蓝光疯狂闪烁，却仍用带着血丝的唇亲吻少年发顶："后山的樱花......明年春天，我们......"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撕裂空气，温热的血顺着林昭的校服往下淌，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蜿蜒成蜿蜒的红线。

远处教学楼亮起晚自习的灯光，将自行车棚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昭看着陆淮舟苍白如纸的脸，突然想起诊疗单上未拆封的最后一页——那里或许藏着比死亡更残忍的真相。而此刻，那枚刻着莫比乌斯环的戒指，正被血渍慢慢浸透，在暮色里失去了最后一丝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