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在废弃工厂的铁皮屋檐下翻滚,像一团凝结不散的怨气。苏清鸢熄了火,指尖还残留着金属铭牌的冰凉触感。她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盯着后视镜里自己苍白的脸。三年来,她无数次幻想过与仇人重逢的画面,却从未想过会是如今这般局面。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碎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厂区格外刺耳。远处传来野狗低吠,混合着金属剥落的吱呀声,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锈迹斑斑的厂房大门半掩着,缝隙里透出一线昏黄的光。苏清鸢握紧风衣内侧的金属铭牌,缓步走了进去。
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霉味混着机油味,呛得她鼻腔发酸。月光从破碎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积水的地面投下蛇形的光影。她绕过一台生锈的冲压机,突然注意到墙缝里闪过一抹红光——微型摄像头。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拐进一条昏暗的走廊。墙面上斑驳的“安全生产”标语下,赫然露出半截断裂的衔尾蛇图案,像条被斩成两段的毒蛇。
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她想起姐姐说的“夜莺计划是个实验”,想起父亲笔记本里那些晦涩难懂的基因图谱。难道这三年来,她一直以为的复仇,不过是某个更大阴谋的一环?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有人踩着轻巧的步伐走过钢架。苏清鸢猛地抬头,却只看到摇曳的蛛网在风中颤抖。
“你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
沙哑的电子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金属共振的杂音。苏清鸢循声望去,一盏老旧的吊灯突然亮起,照亮了对面操控台前的监控屏幕。
画面切换,先是三年前爆炸现场的航拍图,接着是医院走廊,最后定格在傅景深和陈默并肩而立的身影。两人正对着什么点头,表情严肃。
“这不可能……”苏清鸢后退一步,脚跟撞倒了角落里的铁桶,惊起一群躲雨的乌鸦,扑棱棱地飞向天窗。
“你以为自己在复仇?”电子音带着讥讽,“看看这个角度的监控。”
画面再次切换,这次是地下室的视角。苏清鸢瞳孔骤缩——画面里,一个昏迷的女人被绑在实验椅上,锁骨处赫然有一道和她一模一样的疤痕。
“这不可能!”她嘶吼着扯下颈间项链砸向屏幕,金属坠子在屏幕上划出裂痕,却无法抹去那个可怕的画面。
“容器需要定期唤醒。”神秘人的声音忽然变得近在咫尺。苏清鸢猛然回头,却只见阴影深处一双幽绿的眼睛一闪而过。
“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容器’?”
“苏家的基因,从来就不是普通的遗传密码。”电子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你们姐妹俩,才是夜莺计划真正的核心。”
苏清鸢感觉后背发凉,手指不自觉地摸向锁骨处的疤痕。那是三年前爆炸留下的,可画面里的女人,分明是她自己。
“那晚的爆炸……到底是谁策划的?”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想知道真相吗?”神秘人没有直接回答,“那就别动。”
苏清鸢僵在原地。她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战术靴踩碎玻璃的声音清晰可闻。红外线瞄准器的红点出现在她胸口,缓缓游移。
“他们来了。”神秘人低笑一声,监控画面突然全部黑屏。
下一秒,天花板垂下数个催泪瓦斯装置,同时启动。苏清鸢捂住口鼻,踉跄后退,却踩到湿滑的油渍,险些摔倒。她扶住墙,借着月光瞥见地上蔓延的电网装置正在通电,蓝色电弧噼啪作响。
千钧一发之际,侧面的窗户轰然炸裂。一个身影破窗而入,带起的气流掀飞了她的发梢。是傅景深。
他穿着黑色战术服,脸上戴着防毒面具,一把将她拽到身后。防弹衣擦过她手臂的冰冷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跑!”傅景深低喝一声,抬枪对准天花板开火。催泪瓦斯装置应声而碎,浓烟弥漫中,他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冲向逃生通道。
“你怎么会……”苏清鸢喘息着问。
“没时间解释。”傅景深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传出,闷闷的,“相信我,或者死在这里。”
她咬牙跟着他跑。高跟鞋在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和无线电通话的滋滋声。
“左转!”傅景深指着一条狭窄的地下通道。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铁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合上。
通道里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应急灯闪烁着红光。苏清鸢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她掌心的金属铭牌已经被汗水浸湿,衔尾蛇的图案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现在信我了吗?”傅景深摘下面具,露出她从未见过的疲惫神情。
“带我去看看。”苏清鸢的声音坚定,却藏不住一丝颤抖。
傅景深看着她,眼神复杂。他伸手拨开她额前的湿发,指尖残留的实验室消毒水味道让她心头一震。
“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他说。
两人沿着通道继续往深处走去,身后的铁门吱呀作响,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通道尽头,红色警示灯一闪一闪,像是某种倒计时。
逃生通道尽头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合上。通风管道里滴落的冷凝水珠砸在苏清鸢后颈,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闻到傅景深战术服上的硝烟味混着消毒水气息。
"蹲下。"
他话音未落就拽着她扑向墙角。头顶的红外感应器扫过,红光掠过她睫毛时像极了刚才厂房里那个微型摄像头。她屏住呼吸,直到听见远处传来金属门开启的液压声。
"他们换装需要三分钟。"傅景深的手还扣在她手腕上,体温透过作战手套渗进来,"这三分钟我们要穿过地下车库。"
"为什么是三分钟?"
"穿防化服时必须进行三次气密性检测。"他说话时喉结滚动了一下,面具摘掉后露出的下颌线比她记忆中更锋利,"你记得三年前车祸后,是谁把你从车里拖出来的吗?"
脚步声逼近。苏清鸢被他拉着钻进排风口,铁板刮过她肩胛骨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突然想起来了——那天下着暴雨,担架抬过积水路面时,她确实闻到过这种混合着硝烟与消毒水的味道。
车库入口的蓝光警戒系统正在扫描。傅景深掏出一个黑色装置接在控制面板上,液晶屏突然跳出倒计时:00:02:47。
"他们给你注射的记忆阻断剂,其实只抑制了特定神经通路。"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就像给真相蒙了层滤镜。"
闸门升起的瞬间,车库里的景象让苏清鸢瞳孔骤缩。十几辆军用吉普整齐排列,防水布下隐约露出印着衔尾蛇标志的仪器箱。最角落那辆车的挡风玻璃上,赫然贴着三年前的爆炸现场照片。
"那是……"
"你的死亡证明。"傅景深掀开最近的仪器箱,里面陈列着各种取血设备,"但真正的尸体早在半年前就被调包了。"
追兵的脚步声从通风管道传来。苏清鸢跟着他翻进驾驶座时,看见副驾上放着个褪色的毛绒挂件——是她高中毕业时送给姐姐的礼物。
引擎轰鸣响起的刹那,车载电台突然自动开机。沙哑的电子音混着电流杂音:"傅队长,你确定要带着定时炸弹同行吗?"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