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浓稠的墨水，一下子把车厢吞没了。只有那副驾上的毛绒挂件还亮着微弱红光，和防爆门的幽蓝反光交替闪烁，像是在倒计时什么。
苏清鸢的手死死攥着U盘，指甲几乎掐进金属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和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重合。那种节奏，不是人类走路的声音，更像是某种机械装置在移动，沉重、规律，带着碾压一切的压迫感。
傅景深动作很快，伸手按下了应急照明按钮。昏红的灯光亮起，整个车内就像被血色浸染过一样，扭曲又诡异。他的脸在红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左耳后的疤痕若隐若现。
“你是不是也在骗我？”苏清鸢声音低，却像刀子一样锋利，“我到底是谁？”
傅景深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驾驶座上，手指搭在方向盘边缘，指节泛白。沉默了几秒后，他说：“你是被制造出来的复仇者。”
苏清鸢瞳孔猛地收缩，后背不自觉地往座椅里缩了缩，像是要逃离这句话。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指尖发白地握着U盘，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红光突然变强了一瞬。她眼前闪过一个画面——姐姐站在实验室中央，穿着白色病号服，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但那口型她再熟悉不过：别相信任何人。
“三年前的爆炸，不是意外。”傅景深继续说，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激活程序。他们让你以为自己在复仇，其实你只是个……被操控的棋子。”
苏清鸢猛地将U盘插进车载终端。屏幕短暂亮起，跳出一行字：“记忆移植协议 S-02”。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指尖开始颤抖。她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切断电源，屏幕瞬间熄灭。黑暗重新笼罩车厢，只有红蓝光还在交替闪烁。
“你知道吗？”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喘息，“我最恨的从来不是陆霆洲，是我自己。”
傅景深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愧疚，有无奈，还有那么一点点藏不住的疼惜。
外面的脚步声更近了。机械破门的声音混杂着金属碰撞的咔哒声，像是某种战斗单位正在逼近。那声音让苏清鸢的神经绷得更紧。
她缓缓抬头，目光冰冷如刀：“如果你是他们的人，我会亲手杀了你。”
傅景深迎上她的视线，声音低沉：“你可以信我最后一次。”
话音刚落，车门就被暴力拉开。强光瞬间涌入，照得两人睁不开眼。
苏清鸢迅速将U盘藏入裙摆褶皱中，脸上恢复那抹熟悉的冷艳笑意。她缓缓起身，猩红长裙在红蓝光下泛起诡异的光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陆霆洲，我们还没完。”
但她心里清楚，这场复仇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仇恨。而是一个更大的棋局。只是此刻，她选择继续前行。
车门被撕裂的瞬间，一股混合着血腥气和金属锈味的风扑面而来。苏清鸢眯起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强光。她看到一双漆黑的战术靴踩在水泥地上，上面沾着暗红色污渍。顺着靴筒往上，是一件银灰色的作战服，胸前印着一个熟悉的标志——衔尾蛇。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衔尾蛇……这不就是三年前她在医院醒来时，床头柜上那个电子钟背面刻着的图案吗？那时她只当是个装饰，现在想来，根本就是个标记，是她身份的某种认证。
“S-02，请下车。”机械合成音从门外传来，毫无感情波动。
苏清鸢没动。她站在车门口，猩红长裙被风吹得微微飘动。她看着那双靴子，眼神冷得像冰。
“你们是谁的人？”她问。
对方没有回答。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更多人影围了上来。至少六个，全都穿着同样的作战服，手里握着武器。
傅景深也从另一边下了车。他站在苏清鸢身后一步，右手悄悄摸向靴筒里的匕首。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也能感觉到苏清鸢身体的僵硬。
“我们走。”他低声说。
“走不了了。”苏清鸢冷笑一声，抬脚迈出车门。
就在她落地的一瞬间，那些人齐刷刷抬起武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和傅景深。
“S-01，请交出U盘。”合成音再次响起，“否则执行清除程序。”
傅景深的拇指擦过枪柄，肌肉绷紧。他知道这些人不会手下留情。他们不是谈判的对象，而是执行命令的机器。
“你要是敢动那东西，”他低声对苏清鸢说，“他们会开火。”
“我知道。”苏清鸢轻轻一笑，眼神却冷得吓人，“所以我不动。”
她缓缓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可就在这时，她的左手微微一动，指尖划过裙摆，触到U盘的边缘。
“但我可以让他们先动手。”
话音未落，她猛然转身，一脚踢向最近那人持枪的手腕。枪声炸响的瞬间，她整个人已经滚向旁边，同时扯下发簪掷向另一人。
混乱爆发了。
傅景深拔出匕首，挡下朝他胸口刺来的长矛状武器。他的动作快得像猎豹，每一击都精准致命。而苏清鸢更是像一头觉醒的雌豹，动作迅猛，招招致命。
血花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直到最后一个敌人倒下，两人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苏清鸢的手还在流血，但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你还好吗？”傅景深问。
她摇头，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你说呢？”
他沉默了一下，伸手握住她受伤的手腕。他的掌心温度很高，动作却很轻。
“我不会让他们碰你。”他说。
苏清鸢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她没挣脱，也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走吧。”她说，“我们还得去找答案。”
他们穿过地下车库，来到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是一扇铁门，上面贴着封条，写着“禁区”两个大字。
苏清鸢伸手揭开封条，推开门。
里面是一间实验室，布满灰尘。角落里摆着两个实验舱，玻璃盖已经碎裂。墙上挂着几幅照片，全是她和姐姐的影像——从她们小时候一直到成年。
“这就是夜莺计划。”傅景深低声说，“你们是最后的成功品。”
苏清鸢走近实验舱，伸手抚摸玻璃碎片。她看到自己躺在里面的画面，心跳剧烈加快。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消毒水的味道如此敏感，为什么每次闻到硝烟都会想起某个雨夜。
她不是在复仇。她是被制造出来复仇的。
“我姐姐……她真的死了吗？”她问，声音很轻。
傅景深没有回答。
她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逼问。
“我不知道。”他终于开口，“但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我们就得去更深处。”
苏清鸢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
“那就走吧。”
她转身走向实验室尽头的另一扇门，脚步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她的眼神变了。那种动摇、恐惧、怀疑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狠厉与算计。她还是那个复仇女王，只是这一次，她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
不是陆霆洲的命。
是真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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