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像是某种看不见的病毒，在昏黄的灯光下缓慢游动。苏清鸢的高跟鞋踩在满是划痕的地砖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她的手还残留着方才战斗后的血腥气，指尖微微发颤。
"小心点。"傅景深低声提醒，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却像是隔着一层水幕。他始终走在她身后一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苏清鸢没有回应。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墙角那个老式终端，屏幕泛着幽蓝的光，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她快步走过去，伸手抹去屏幕上积灰。指尖刚触到按键，一阵刺耳的电流声骤然响起，震得她耳膜生疼。
"别碰！"傅景深猛地抓住她手腕。
他的手掌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瘀青。苏清鸢本能地想要挣脱，却发现他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
"你怕什么？"她冷笑，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怕我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傅景深没说话，只是松开了手。他的喉结动了动，眼神在她和终端之间游移，像是在做某种艰难抉择。
苏清鸢嗤笑一声，按下启动键。
屏幕闪烁几下，跳出一串密密麻麻的文件夹。标题都很简短，只有编号和日期，但每一个都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S-02-0317、S-02-0601、S-02-0928……全是她的名字。
她点开最近的一份日志，机械合成音开始播放："今日实验显示，S-02对'复仇'指令的响应效率提升至97.3%，情绪波动控制良好。建议维持当前刺激频率……"
"你在听什么？"她突然抬头。
傅景深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
"你是实验员？还是监工？"她继续问，声音越来越冷，"还是说……你就是他们派来监视我的人？"
"我不是。"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苏清鸢笑了，眼角弯起讽刺的弧度，"三年前把我送上爆炸的车，也算保护？"
傅景深的瞳孔猛地收缩。
苏清鸢的手指快速翻动屏幕。更多文件被调出：记忆嫁接记录、基因优化报告、还有……陆霆洲签署的批文。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痛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陆霆洲早就知道。"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不是要毁掉我，是要让我成为现在的样子。"
傅景深没有否认。
"姐姐呢？"她突然问，"她是不是也在这里？"
傅景深的目光闪了一下。
这个微小的变化让苏清鸢的心脏剧烈收缩。她冲向角落里的实验舱，玻璃盖已经碎裂，里面空无一人。地上有一件染血的病号服，衣襟处印着编号：S-02。
她蹲下身，手指抚过那行字。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消毒水的气味、冰冷的金属床、姐姐躺在隔壁舱室的画面……
"她比我早三个月进来。"她低声说，"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她十七。"
傅景深没有说话。
"她在哪？"苏清鸢猛然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刃，"告诉我，她到底在哪？"
"我们得离开这里。"傅景深避开她的问题，伸手想拉她，却被她狠狠甩开。
"你一直在骗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
"我没有。"傅景深急切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有些事……你现在知道了，只会让你更痛苦。"
"痛苦？"苏清鸢冷笑，"你觉得我现在不痛苦？"
她将U盘插入另一台存储器，快速复制数据。完成后，她把U盘递给傅景深。
"如果我回不来，"她说，"就把这个交给媒体。"
傅景深接过U盘，神色复杂："你要去哪？"
"我要找到她。"苏清鸢指向通道尽头，"我要弄清楚我到底是谁。"
"那里可能比这里更危险。"傅景深拦住她，"你一个人进去，等于自杀。"
"你以为我还在乎生死？"她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我只想夺回我自己。"
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傅景深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燃烧的恨意与决绝。
"清鸢……"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里藏着什么。
"别叫我。"她打断他，"你不配。"
她转身离去，背影决绝。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通道深处。
傅景深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手中的U盘被攥得发烫。
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不是苏清鸢的。
他猛地回头，实验室的灯光忽明忽暗。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穿着黑色战术服，戴着兜帽。
那人缓缓抬起手，似乎在示意什么。
傅景深的瞳孔骤然收缩。
脚步声很轻，却在死寂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傅景深的手缓缓收紧，指节发白。他没有回头，但瞳孔已经收缩成针尖大小。
黑衣人站在门口，战术靴踩过满地碎玻璃，发出细碎的咯吱声。那人走得不急，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傅景深的心脏上。
“你早就知道她会来这里。”黑衣人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听不出情绪。
傅景深依旧没动，只是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
“你答应过我，不会让她靠近这里。”
“我拦不住她。”傅景深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她比你想象的更执着。”
黑衣人沉默了几秒，缓缓抬起手，做了个手势。
身后黑暗中，传来皮靴踩踏地面的整齐声响。
傅景深终于回头，目光落在黑衣人胸前的银色徽章上——那是陆霆洲专属安保部队的标志。
“你们来得太快了。”他说。
“不是我们来得太快。”黑衣人冷笑，“是你拖得太久。”
傅景深的眼神暗了下去。
远处，苏清鸢的脚步早已消失在通道深处。她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进某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而他也没有打算告诉她。
“她已经看到多少？”黑衣人问。
“足够多。”傅景深低声回答，“也足够危险。”
“那就别让她活着离开。”
这句话落下的一瞬，傅景深的手猛然握紧U盘，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看着那条通往深处的通道，仿佛还能看见苏清鸢离去时的背影。
可他的脚，却始终没有迈出去。
风从破损的通风管道灌进来，吹得屏幕上的文件列表轻轻晃动。
S-01、S-02……还有未被调出的S-03。
黑衣人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准备行动。
“记住你的身份。”他对傅景深说，“你是执行者，不是拯救者。”
傅景深没有说话。
他只是低头，看着手中那枚U盘。
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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