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鸢的脚步声在幽深的通道里回荡。高跟鞋敲击金属地板的声响像是某种倒计时，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褶皱，猩红色的丝绸在昏暗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空气里铁锈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让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暴雨冲刷着挡风玻璃，后视镜里陆霆洲冷漠的脸，还有姐姐挂在座椅上的银色发卡。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她停在标注"S-01"的厚重防爆门前。门缝渗出的冷气在她脸上凝成细密水珠，手指触到门把时，一阵剧烈的颤抖从指尖窜上脊椎。她深吸一口气，掌心抵住金属表面，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
门开了。
房间深处传来锁链叮当作响的声音，像是困兽在挣扎。她的视线穿过破碎的观察窗，落在墙角那个被数十条金属链束缚的身影上。苍白的皮肤在幽蓝灯光下泛着病态光泽，黑色实验服紧贴着单薄身躯，长发凌乱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姐姐..."声音刚出口就碎在喉咙里。那是个熟悉的轮廓，却带着令人窒息的陌生感。对方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球蒙着白翳，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苏清鸢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小心地向前迈步，每一步都踩在满地玻璃碎片上。那些反射着冷光的碎片像是某种警示，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距离只剩两米时，她看到了姐姐脖颈处的编号：S-01。
"还记得吗？"她轻声说，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我们小时候总爱去花园数星星，你说要给我编个花环，结果摘了整片玫瑰园..."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发丝。
金属链突然绷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苏雨桐暴起的动作快得像猎豹，锋利的指甲擦过苏清鸢脸颊，在颈侧留下一道血痕。温热的液体顺着锁骨滑进衣领，她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实验台。玻璃器皿坠地炸裂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
"醒醒！"她避开又一记利爪，抓住对方手腕急切地喊，"我是清鸢啊！你的妹妹！"指甲刺入肩膀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却没有松手。眼前的这张脸明明是姐姐，动作却充满野性，像是被驯化多年的猛兽突然挣脱了枷锁。
两人纠缠着跌倒在地，金属链哗啦作响。苏清鸢的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架，疼痛让她短暂失神。就在这瞬间，她看到姐姐的眼睛闪过一丝清明。那抹清明如同流星划过夜空，在浑浊的眼底亮起微弱光芒。
"快...走..."破碎的话语让两人同时僵住。苏清鸢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看到姐姐扭曲的表情有一瞬的松动，仿佛那个温柔的姐姐正从地狱深处挣扎着探出头来。
这短短几秒像是永恒。当熟悉的疯狂再次占据那双眼睛时，苏清鸢猛地发力推开对方，踉跄着向后退去。她的后背撞上实验台，手臂扫过一堆医疗记录。纸张纷飞间，她瞥见某个标题：记忆清除手术记录——S-01。
警报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刺耳的鸣叫震得墙壁都在颤抖，红色警示灯将整个房间染成血色。苏清鸢的目光扫过姐姐脖颈，那里浮现着一个印记——衔尾蛇。和傅景深胸前的一模一样。
她抱起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注射器，犹豫着是否使用。手指抚过姐姐的脸，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那道熟悉疤痕上。那是小时候她用削笔刀划伤的，当时姐姐替她包扎时还笑着说："这样就没人能认错你了。"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陆霆洲的部队正在逼近。她最后看了一眼被锁链束缚的姐姐，香槟杯从指间滑落。晶莹的液体在地面蜿蜒，像一条血蛇。
转身的瞬间泪水决堤，却在迈出一步时咬紧牙关。是带走疯癫的姐姐同归于尽，还是独自逃亡继续复仇？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清鸢的心上。她抱紧手中的注射器，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姐姐刚才说“快走”，那声音像一根刺扎进她心里。她想带走姐姐，可是眼前的苏雨桐已经被改造成了一头野兽，连眼神都变得陌生。
警报声刺耳地回荡在密闭的空间里，红光映得整个房间血淋淋的。苏清鸢咬紧牙关，指尖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对不起……”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猛地将注射器扎进苏雨桐的脖子。对方剧烈挣扎，但药效迅速生效，身体逐渐软了下来。锁链叮当作响，最终归于沉寂。
苏清鸢喘着粗气，额头上的冷汗滑进眼睛。她不敢再看姐姐一眼，转身朝门口跑去。脚步声越来越近，陆霆洲的人已经到了门外。
她冲出S-01房间，反手将门锁死，然后沿着通道一路狂奔。身后传来撞击声，显然是陆霆洲的人在试图破门。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跑过一个拐角，她突然停下脚步——前方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背对着她，正悠闲地靠在墙上。
是傅景深。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清鸢警惕地问，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被感动。”傅景深缓缓转过身，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你还是选择逃了。”
“你早就知道姐姐变成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苏清鸢质问道，声音里满是愤怒和失望。
“告诉你又如何？你能做什么？”傅景深的声音很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现在你看到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苏清鸢咬牙切齿地问。她感觉自己的理智快要崩溃了。
“我想让你明白，这个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傅景深向前走了一步，语气依旧不疾不徐，“你以为复仇就能改变一切？可你有没有想过，复仇之后呢？”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苏清鸢冷冷地说，脚下一步步往后退。
“你逃不掉的，清鸢。”傅景深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管你逃到哪里，最终都会回到这里。因为你的答案，就在这里。”
“你少废话！”苏清鸢怒吼一声，抬腿就要继续往前冲。可就在她迈出一步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被撞开了，陆霆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苏清鸢，别跑了。”陆霆洲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你逃不出去的。”
苏清鸢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现在前有傅景深，后有陆霆洲，完全陷入了绝境。
“你到底是谁？”她看向傅景深，声音颤抖，“你为什么要帮我？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姐姐变成这样？”
“我是谁，你不早就知道了吗？”傅景深轻轻一笑，眼神却异常复杂，“至于为什么帮你……也许是因为我欠你的。”
“欠我？”苏清鸢冷笑一声，“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知道。”傅景深点了点头，“所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走，或者，留下来。”
“你什么意思？”苏清鸢皱眉。
“意思就是，现在只有我能带你离开这里。”傅景深伸出手，掌心向上，“你要不要赌一把？”
苏清鸢盯着那只手，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姐姐被锁链束缚的样子、她短暂清醒时说出的那句“快走”、脖颈处浮现的衔尾蛇印记……她的心乱成一团。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问。
“因为你没得选。”傅景深淡淡地说。
身后传来脚步声，陆霆洲的人正在逼近。苏清鸢咬紧牙关，最终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傅景深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两人迅速朝着另一条通道跑去。身后，陆霆洲的声音愤怒地响起：“拦住他们！”
两人一路狂奔，终于冲出了地下实验室。外面的夜色依旧深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苏清鸢大口喘着气，回头看了眼那个让她噩梦般的地方。
“接下来呢？”她问傅景深。
“接下来，去找真正该负责的人。”傅景深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狠厉。
苏清鸢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好。”
她不知道傅景深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她清楚，现在的她，只能跟着他走。至少，他还能带她找到真相。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实验室深处，苏雨桐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未完待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