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如墨,废弃教堂的彩窗映着月光,碎玻璃投下斑驳阴影。苏清鸢背靠着冰冷的石柱缓缓滑坐,指尖摩挲着香槟杯边缘,那抹猩红在烛火中泛着幽光。她的高跟鞋踩碎了满地的玻璃渣,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心口。
傅景深站在她五步开外,解开领带,卷起袖子检查她肩膀上的抓痕。他动作从容,却掩不住眼神里的暗沉。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沉默得令人窒息。
“为什么要帮我?”
苏清鸢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扎进空气里。
傅景深放下手,抬眼看向她,“这个问题,你早就该问了。”
两人同时起身,香槟杯从她指间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玻璃碎片四溅,在烛光中闪烁如星。
“现在,告诉我真相。”苏清鸢踩过那些锋利的碎片,一步步走向神像前的台阶,裙摆扫过尘埃,留下一道猩红印记。
她停在圣母像脚下,回头看着他,眼神像一把刀。
傅景深缓缓走近,解开三颗衬衫纽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纹身——衔尾蛇。蛇首衔尾,仿佛永远循环,象征着命运、重生,也象征着牢笼。
苏清鸢瞳孔一缩,后退半步,撞上圣母像。石膏碎屑簌簌落下,像雪落在她肩头。
“三年前那场爆炸不是意外,”傅景深的声音低沉,“而是新旧版本的交接仪式。”
“所以……”她咬住下唇,指尖掐进掌心,“我的恨意……都是程序设定?”
“我植入的是记忆碎片,选择权在你。”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辩解,只是看着她,“就像给提线木偶一根绳?”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冷笑,声音发颤,“可我就是沿着这根绳,一步步爬出地狱。”
她突然捂住太阳穴,一阵刺痛袭来,眼前闪过实验室的画面:姐姐被锁链束缚,脖颈处的衔尾蛇印记,还有那句破碎的“快走”。
画面重叠,与眼前傅景深锁骨下的纹身重合。
她踉跄扶住长椅,手指摸到木板下压着的东西——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傅景深穿着白大褂,站在一排排培养舱前,神情冷峻,目光深不见底。
她猛地抬头,呼吸急促,“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不早就知道了吗?”他重复着之前的话,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你骗我。”她咬牙,眼中泛起血丝,“你知道姐姐的事,知道实验的事,甚至……知道我三年前就死了。”
“你没死。”他走近一步,“你只是换了个方式活着。”
“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的安排?”她声音陡然拔高,“我杀了那么多人,毁了那么多公司,都是你剧本里的棋子?”
“是。”他点头,毫不犹豫,“但你也选择了这么做。”
“我的恨,也是你种下的?”
“恨从来不是种出来的。”他看着她,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它藏在你心里,我只是帮你打开门。”
苏清鸢的手颤抖着伸进裙摆内侧,掏出一把银色手枪,枪口直指傅景深心脏。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原谅你?”
“我没有要求你原谅。”他没有躲,甚至往前走了一步,让枪口更贴近自己的胸口,“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
“选择?”她嗤笑一声,“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那你现在开枪。”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看这把枪,是不是空的。”
苏清鸢一愣,手指微微收紧。
“砰!”
枪声在教堂中炸响,回音久久不散。
她愣住了,看着枪口冒起的烟,又低头看手中的弹壳——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早知道我会对你动手。”她喃喃道。
“我知道你会反抗,会质疑,会怀疑一切。”傅景深伸手捡起弹壳,“但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掏枪。”
“你连这点都算计好了?”她声音哽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一直在被操控。”他抬起头,目光灼人,“但现在,你有机会挣脱。”
“挣脱?”她苦笑,“你以为我还能信你?”
“你可以不信任何人。”他缓缓说道,“但你必须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的判断?”她冷笑,“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你是苏清鸢。”他看着她,语气坚定,“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可我不是原来的我。”她低声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连姐姐都认不出来了。”
“你姐姐还在。”他说,“她只是被困在了那个地方。”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怒吼,“为什么让我亲眼看到她变成那样?”
“因为有些真相,只有亲眼看见才会真正相信。”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如果你只是听我说,你会信吗?”
苏清鸢沉默了。
她不会信。
她一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钟楼敲响午夜的钟声,惊飞栖息在穹顶的乌鸦。月光透过破碎的彩窗洒进来,照亮圣像手中的天平,左侧沉重如深渊。
外面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由远及近。
苏清鸢猛地回头,看向窗外。
“陆霆洲来了。”傅景深低声说。
她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冒烟的枪口,思绪混乱如麻。
“想找到真正的操纵者吗?”他问。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但她知道,她不能停。
外面传来轮胎急刹的声音,雪松香水味飘进教堂。
她终于抬起头,看着傅景深,眼神复杂至极。
“游戏还没结束。”她低声说。
“当然。”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才刚开始。”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