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成毅的手指穿过她湿透的发丝，停在她后颈那块红印上轻轻按压："我会早点把监控都撤掉。"

江梦瑶抬头撞进他眼里，看见里面映着整个星空。窗外的霓虹灯不知何时又亮了起来，把他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她突然想起保温桶上那个褪色的小熊图案，是她十岁那年用压岁钱买的，当时觉得丑死了，现在却觉得顺眼得很。

"这个周末，我想去看看王妈妈。"她靠在成毅肩上，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还要吃城南那家馄饨，你小时候总不让我多吃。"

成毅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呼吸落在她发旋："好。"

客厅的摆钟又响了一声，凌晨一点了。江梦瑶闭上眼睛，听着成毅清理汤渍的动静，还有窗外偶尔掠过的夜风声。十年前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把她裹在大衣里，下巴抵着她头顶说"小麻烦"。如今麻烦长大成人，却好像更麻烦了。

"成毅。"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明天见了医生，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成毅的动作停住了。江梦瑶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微收紧，然后听见他低低的一声："好。"

只是那声音里的迟疑，像根细针，轻轻刺在江梦瑶心上。她没有抬头，只是往成毅怀里又靠了靠，鼻尖蹭过他衬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但至少此刻，这个她纠缠了十年的怀抱，是真实而温暖的。

客厅的月光渐渐淡了，天边透出一点鱼肚白。江梦瑶在成毅怀里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像哄一个闹别扭的孩子。然后，她听见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对不起，瑶瑶。"

窗外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照进来时，江梦瑶发现成毅已经不在了。客厅里的汤渍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只有茶几上那个印着小熊图案的保温桶，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保温桶旁边压着一张纸条，是成毅熟悉的硬朗字迹："我去公司处理些事，九点来接你去医院。早餐在厨房，微波炉热两分钟就行。"

江梦瑶拿起纸条，指腹摩挲着最后那个小小的笑脸符号。是她以前教他画的，说是每次签文件都太严肃，要加点人情味。他当时皱着眉说幼稚，却还是默默学了下来。

厨房里飘来牛奶的香气。江梦瑶走过去，看见微波炉里放着她最喜欢的草莓酱三明治，旁边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餐桌上，在碗沿镀上一层金边。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陈默发来的短信："江小姐，先生让我提醒您，医院检查需要空腹，粥和三明治等检查结束后再吃。"

江梦瑶笑着摇了摇头，把手机塞回口袋。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总是这样。她转身走向客厅，目光落在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上。今天的天气很好，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一点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九点整，黑色宾利准时停在楼下。江梦瑶深吸一口气，拿起沙发上的包，打开了门。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再像十年前那样，轻易放开成毅的手了。

车子缓缓驶离小区，江梦瑶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她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成毅，他正专注地开着车，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十年光阴，仿佛就在这一刻，终于交汇成一条温暖的河流，缓缓流淌向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