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正文内容\]消毒水的味道像条湿冷的毛巾，捂得江梦瑶胸口发闷。她坐在私立医院VIP候诊区的灰色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背包带子——那是成毅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意大利手工皮具，现在被她捏出了几道白印子。

成毅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膝盖上摊着本财经杂志，视线却没落在页面上。江梦瑶看得见他捏着杂志边缘的手指关节泛白，后颈衬衫领口有几不可察的褶皱。这是他紧张时才有的小动作，十年了她闭着眼睛都能分辨。

候诊区墙上的电子钟显示九点二十四分。护士台那边传来轻柔的说话声，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节奏不紧不慢。江梦瑶数着自己的心跳，突然想起十岁第一次被成毅带来医院打疫苗，她抓着候诊椅扶手死不松手，最后是他半蹲下来让她咬着胳膊才打完针。那天他穿的白衬衫袖子上，留下了一圈湿漉漉的牙印。

"407诊室，成毅先生。"护士甜美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

成毅合上杂志站起身，西装下摆扫过江梦瑶膝盖时带起一阵微风。她看见他西装裤脚管笔挺，皮鞋擦得锃亮，只有左手手腕那道月牙形的牙印——昨晚她咬的——透着点不规矩的红。

诊室门是厚重的橡木材质，门牌上刻着"张宏宇 消化内科主任"。成毅推门时，江梦瑶注意到他手腕轻微地抖了一下。消毒水味道突然浓了起来，混着淡淡的雪松须后水味，是成毅惯用的那款。

"成先生，江小姐，请坐。"张主任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办公桌上摆着个相框，里面是穿学士服的年轻人，后面背景好像是哈佛医学院的标志性建筑。

成毅坐在江梦瑶左手边的椅子上，两人膝盖之间只隔着两拳的距离。江梦瑶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出的热度，还有那股强装镇定下的紧绷感。

"检查结果出来了？"成毅率先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些。

张主任点点头，从文件夹里抽出一沓CT片子，对着光板插进去。铅灰色的影像上有几个白色箭头标记，江梦瑶看不懂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只觉得那些白色斑点像墨汁滴在宣纸上，慢慢晕开成一片阴云。

"术后三年复查情况总体稳定。"张主任的手指点在其中一张片子上，"但这里，"他指尖在某个阴影处停顿，"需要密切关注。"

江梦瑶的指甲掐进掌心。她忽然想起床头柜里那些码得整整齐齐的医疗报告，三年前的日期像根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什么意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张主任推了推眼镜，目光转向成毅："成先生坚持要亲自跟您解释。"

诊室里的空气好像突然凝固了。江梦瑶转头看身旁的男人，他正盯着光板上的CT片，下颌线绷得死紧。阳光透过百叶窗漏进来，在他鼻梁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十年前那个雨夜把她裹进大衣的少年，此刻喉结滚动间全是她读不懂的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