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教堂的彩绘玻璃在晨雾中透出诡异的光,将逃生者们的影子拉得细长。艾玛靠在断裂的廊柱上,看着艾米丽给克利切包扎手臂上的划伤——那是红蝶的扇子划的,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紫色,像被某种毒素浸染过。
“她的扇子上有磷粉。”艾米丽用银镊子夹起块沾着酒精的棉球,轻轻按在伤口上,“碰到皮肤会让人产生幻觉,刚才弗雷迪看到的‘满教堂的新娘’,其实都是他自己的影子。”
克利切疼得龇牙咧嘴,却不忘把偷来的半块面包塞给艾玛:“拿着,小丫头。刚才要不是你用修枝剪挑飞她的扇子,我这条胳膊估计得废。”他的破礼帽歪在一边,露出耳后块淡青色的胎记,像朵小小的向日葵。
艾玛没接面包,她的目光落在教堂角落的忏悔室上。门板上有个新鲜的弹孔,旁边用指甲刻着“骗子”两个字,刻痕里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弗雷迪呢?”她突然想起那个瘸着腿逃跑的律师,“刚才混乱中没看到他。”
“管他死哪儿去了。”克利切啐了一口,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铁皮盒,里面装着几枚生锈的硬币和半张孤儿院的合影,“那家伙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刚才红蝶追我的时候,他还故意把我往祭坛推。”
艾米丽收拾医药箱的手顿了顿。她刚才在祭坛附近破译密码机时,发现婚纱的裙摆下藏着个日记本,扉页上写着“美智子”的名字,其中一页画着个戴礼帽的男人,侧脸和弗雷迪有七分相似,旁边标注着“骗子,我的丈夫”。
浓雾从教堂的破窗涌进来,带着股潮湿的霉味。艾玛的修枝剪突然指向忏悔室,那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她示意另外两人别动,自己握紧工具悄悄走过去,猛地拉开忏悔室的门——
弗雷迪正蹲在里面,手里拿着本烫金封面的书,书页上画着五台密码机的拆解图,每台机器旁都标着“弱点:强光”。他看见艾玛,慌忙把书往怀里塞,却不小心掉出张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新郎礼服,站在红教堂的台阶上,身边的新娘被涂成了黑色,只有头纱是白色的。
“这是什么?”艾玛捡起照片,指尖触到新娘的位置,照片突然发烫,浮现出红蝶美智子的脸,“你认识她?”
弗雷迪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想抢回照片,却被艾玛用修枝剪抵住喉咙。“我说!我说!”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美智子是我远房表妹的婆婆!当年她丈夫骗了她的嫁妆跑了,是我帮着打离婚官司的……我、我把她的嫁妆钱私吞了……”
克利切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怪不得红蝶追着你砍!原来你是个吞嫁妆的骗子!”他的手电筒照向弗雷迪的腿,“你的伤也是装的吧?刚才跑起来比谁都快!”
“不是装的!”弗雷迪急得满脸通红,撩起裤腿露出伤口——那里的皮肉外翻着,却没有流血,伤口里嵌着块小小的镜片,在光线下泛着彩虹色,“是杰克弄的!他说这是‘记忆碎片’,能让我看到自己做过的亏心事!”
艾米丽蹲下身查看伤口,镜片的形状让她心头一震——和安手术时遗落在阁楼的镜片一模一样。“这不是普通的玻璃。”她用镊子轻轻碰了碰,镜片突然发出微光,映出弗雷迪在白教堂的画面:他给一个穿风衣的男人递钱,男人接过钱,递给了他一把沾血的手术刀。
“够了!”弗雷迪猛地推开艾米丽,镜片在挣扎中掉进祭坛的裂缝里。教堂突然剧烈震动,彩绘玻璃纷纷碎裂,碎片在地上拼出“1888”的字样——正是白教堂连环杀人案发生的年份。
浓雾中传来红蝶的笑声,凄厉得像指甲刮过玻璃。艾玛看见祭坛上的婚纱突然坐了起来,头纱下露出的脸一半是美智子,一半是安。“找到‘背叛者’了吗?”婚纱的嘴唇没动,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偷走的不只是嫁妆,还有‘记忆核心’的碎片。”
弗雷迪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球,往地上一扔——烟雾瞬间弥漫开来,等烟雾散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他的怀表,表盖打开着,里面的照片换成了红教堂的全景,每个角落都用红笔圈出了“危险”的标记。
“他跑不远。”克利切捡起怀表,突然指着教堂的穹顶,“看那里!”
彩绘玻璃的最高处,弗雷迪正趴在横梁上,手里拿着根火把,对准了悬挂在半空的吊灯。“你们别过来!”他的声音嘶哑,“否则我就把这里烧了!大家一起完蛋!”
艾玛的修枝剪突然指向吊灯的链条,那里缠着根细铁丝,铁丝的末端连着一个小小的装置——是密码机的核心部件。“他想毁掉记忆碎片。”她低声说,“红蝶的婚纱里藏着记忆核心的线索,弗雷迪怕我们找到。”
艾米丽悄悄绕到祭坛后面,那里有个通往钟楼的暗门。她的医药箱里,那瓶“遗忘剂”正在发烫,瓶身的标签浮现出新的字:“钟楼的齿轮能反射红蝶的扇子,让她暂时失去能力。”
克利切突然举起手电筒,强光直射弗雷迪的眼睛:“你以为我们怕你?小爷我在孤儿院放火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喝奶呢!”他的话刚说完,就看见弗雷迪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成了个举着刀的黑影,正对着一个穿白裙的女人刺去。
“就是现在!”艾玛大喊一声,修枝剪脱手而出,精准地剪断了吊灯的链条。吊灯坠落的瞬间,艾米丽从钟楼推下一个巨大的齿轮,齿轮在地上滚动,撞向弗雷迪脚下的横梁。
弗雷迪尖叫着从横梁上摔下来,正好落在婚纱旁边。红蝶的身影突然从婚纱里钻出来,扇子直指他的心脏。“骗子,该还债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怨恨,头纱下的脸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腐烂的皮肤。
“等等!”艾玛突然挡在弗雷迪面前,修枝剪抵住红蝶的扇子,“他还有用!记忆核心的碎片在他伤口里,杀了他我们永远找不到真相!”
红蝶的扇子停在半空,头纱轻轻拂过艾玛的脸颊。“你不怕我连你一起杀了?”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的父亲,也曾挡在‘背叛者’面前。”
艾玛的心脏猛地一跳:“你认识我父亲?”
红蝶没回答,只是缓缓退回婚纱里。浓雾再次涌上来,将祭坛笼罩。等雾散去时,婚纱和红蝶都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枚银戒指,和艾玛颈间的钥匙严丝合缝。
弗雷迪瘫在地上,浑身是汗。克利切想上去揍他,却被艾米丽拦住。“看他的伤口。”她指着弗雷迪的腿,那里的镜片已经消失,伤口里渗出的血在地上汇成一个符号——和教堂门口的纹章相同。
“记忆核心在庄园的地下室。”艾玛捡起银戒指,戒指内侧刻着行小字,“需要四把钥匙才能打开:园丁的铜钥,医生的银戒,律师的怀表,慈善家的徽章。”她看向另外两人,“我们每个人,都是打开核心的钥匙。”
克利切突然想起什么,从破礼帽里掏出个小小的徽章,上面刻着圣心孤儿院的院徽:“这个算不算?”徽章在雾中发亮,背面刻着的日期正是孩子们失踪的那天。
艾米丽解下脖子上的银链,吊坠是枚小巧的红十字,和安病历上的印章一模一样:“我的是这个。”
弗雷迪颤抖着掏出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已经变成了庄园地下室的地图:“原来……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被选中的。”
教堂的钟声突然敲响,五台密码机的指示灯同时熄灭。远处的逃生门亮起绿光,这次的门比军工厂的更宽,门后隐约能看见庄园的主楼。
“下一场游戏在孤儿院。”红蝶的声音从雾中传来,“那里的墙壁会渗出牛奶,是被饿死的孩子的眼泪。找到‘院长’,就能知道记忆核心的真相。”
艾玛走在最后,她回头看向祭坛,那里的婚纱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只是这次婚纱的裙摆上,绣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和她父亲留给她的钥匙柄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她突然明白,这场残酷的游戏从不是为了淘汰谁,而是为了让他们拼凑出完整的真相——那些被遗忘的记忆,被掩盖的罪恶,被背叛的信任,终将在庄园的浓雾中,一点点浮出水面。而她们每个人,既是受害者,也是揭开真相的关键。
当逃生门再次关上时,艾玛的修枝剪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仿佛在呼应着某个遥远的呼唤。她知道,孤儿院的迷雾里,藏着比红教堂更可怕的秘密,而那个所谓的“院长”,很可能就是她们一直寻找的庄园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