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的夜总是格外浓稠。槾燱靠在枯树桩上擦拭宿三送来的兽皮,男孩蹲在不远处,正用一片薄如蝉翼的草叶切割坚硬的鳞甲。草叶在他指尖泛着微光,每一次起落都精准地避开鳞甲下的软肉。
“你看。”宿三突然抬头,眼里亮得惊人。他举起一片剥下来的鳞甲,边缘平滑如镜,“我能让草叶保持这个锋利度半盏茶了!”
槾燱抬眸,看见月光落在他沾着泥土的脸颊上,映出细密的汗珠。这三年,少年的身形抽条得很快,肩膀宽了,手臂上有了流畅的肌肉线条,唯有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还带着当年马车下那个倔强小孩的影子。
“不错。”槾燱的声音很轻,却让宿三瞬间挺直了背脊。他喜欢看槾燱姐这样的眼神,不是敷衍,而是真的在看他,像在看一株慢慢长成的树。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递给他的水囊还带着余温,而现在,他终于能为她处理猎物,能在她咳血时(尽管她总说只是呛到)第一时间递上草药。
“槾燱姐,”宿三忽然放下鳞甲,手指有些不安地绞着衣角,“昨天……我看见你对着月光发呆。”
槾燱擦拭兽皮的动作顿了顿。月光穿过叶隙,在她发间落下斑驳的光点,像撒了一把碎钻。她想起亡夫门临终前望着天空的眼神,想起楠夕最后那句柔软的“我是个姑娘啊”,喉间忽然有些发紧。
“在想以前的人。”她没有隐瞒,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他们也像你一样,喜欢在夜里练手。”
宿三沉默了。他知道槾燱姐有很多故事,那些故事藏在她偶尔失神的目光里,藏在她抚摸那柄长剑(他后来才知道那是莞枯雪名字的冰雕与宿三化成的剑融合之物)时的温柔里。他不敢问太多,怕触碰到那些结痂的伤口,怕看见她眼里那片千年不化的雪。
“槾燱姐,”他突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像骑士对公主行礼,“等我能护着你了,就换我走在前面。”他的声音很认真,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执拗,“我会让所有魔兽都不敢靠近你,我会让你……不再发呆。”
槾燱看着他仰起的脸,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炽热的光,像极了当年怀小新说“早上好”时的模样。她伸出手,轻轻拂去他脸颊上的泥痕,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那温度让她微微一怔。
“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