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场,水下镜头,准备!"
副导演的喊声在泳池边回荡。黎初裹着浴袍站在池边,指尖微微发抖。三月的影视城气温还很低,泳池上飘着若有若无的白色雾气。
"水温调好了吗?"她小声问场务。
"放心吧,加热到30度了。"场务递给她一杯热姜茶,"先暖暖身子。"
黎初啜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驱散了体内的寒意。她脱下浴袍,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色纱裙——这场戏是女主角回忆溺水场景,需要她在水下睁眼表演。
"黎初,"导演走过来叮嘱,"我们争取一条过,你脸色不太好。"
她点点头。昨晚又收到匿名恐吓信,里面是她和夏以昼大学合影的碎片,拼凑起来后她整夜未眠,凌晨还吐了一次血。但这场水下戏搭建了昂贵布景,不能因为她的状态耽误进度。
"Action!"
黎初深吸一口气,跃入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肌肤,直达骨髓——这绝不可能有30度!她的肌肉瞬间绷紧,险些呛水。强忍着尖叫的冲动,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按照剧本做出挣扎动作。
水下的世界模糊而扭曲。透过荡漾的水面,她看到导演和工作人员模糊的身影,还有——一个修长的轮廓站在最前排。夏以昼。他今天本该去参加星耀娱乐的董事会议。
肺部的氧气在迅速消耗。黎初努力维持表演,但冰冷的水温让她的四肢逐渐麻木。按照剧情,她需要在水下坚持30秒,然后慢慢"昏迷",由男主角入水相救。
15秒...16秒...黎初的视线开始出现黑点。她看到夏以昼突然俯身触摸水面,然后猛地站起来对导演说了什么。
"Cut!快把她拉上来!"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把她捞出泳池。黎初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嘴唇已经泛青。场务赶紧用浴巾裹住她,但寒意似乎已经渗入内脏。
"水温不对!"夏以昼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谁负责的温度调节?"
黎初抬头想说自己没事,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的额头滚烫,身体却冷得像冰。有人摸了摸她的前额,惊呼道:"天啊,她在发高烧!"
"今天的拍摄取消。"夏以昼的声音不容置疑,"叫医生。"
"我可以...继续..."黎初挣扎着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向前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熟悉的古龙水气息包围了她。夏以昼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更衣室。
"都出去。"他对跟进来的工作人员说,然后轻轻把黎初放在长沙发上,"除了医生。"
黎初的意识开始模糊。她感到有人脱掉她湿透的戏服,用干燥温暖的毯子包裹住她。医生冰凉的听诊器贴上她后背时,她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39.5度高烧,"医生皱眉,"肺部有轻微感染迹象。她最近是不是经常胃痛?"
"你怎么知道?"夏以昼的声音突然靠近。
"长期情绪压力会导致胃黏膜损伤,"医生边写处方边说,"这位小姐的体质已经很虚弱了,需要静养。"
黎初想辩解,但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她感到有人轻轻拨开她额前湿漉漉的头发,动作温柔得让她想哭。
"昼昼..."高烧模糊了理智,她无意识地唤出那个只有最亲密时才会用的昵称,"好冷..."
那只手突然僵住了。
"水温是人为调低的。"夏以昼突然说,"监控显示场务小李在开拍前调整了温控器。"
黎初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他为什么..."
"他说有人指使他。"夏以昼的目光锐利如刀,"但还没问出是谁。"
一滴水珠从黎初的发梢滑落,顺着脖颈流到锁骨处的疤痕上。夏以昼的目光追随着那滴水珠,在看到疤痕时瞳孔微缩。
"这个伤..."他伸手想触碰,又在半空停住,"怎么来的?"
黎初下意识捂住疤痕:"骑车摔的。"
夏以昼的表情变得复杂:"奇怪,我也有个类似的疤。"他指了指自己右肩,"但我不记得怎么来的了。"
黎初的胃部一阵绞痛。那个疤痕是他为她挡掉坠落的书架留下的!当时血流如注,她哭着陪他去缝了七针。
"昼...夏总,"她紧急改口,"你应该去休息了。"
夏以昼却突然靠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咖啡香:"再叫一次。"
"什么?"
"我昏迷的时候,"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叫我'昼昼'。再叫一次。"
黎初的心跳快得几乎窒息。她该如何解释这个只有最亲密时刻才会用的昵称?如何解释那是她在他每次熬夜画图时,趴在他耳边轻唤的名字?
"我...真的烧糊涂了..."她艰难地说。
夏以昼的目光渐渐冷却。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口:"医生说你胃病很严重,是长期情绪压力导致的。"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插入黎初的心脏。她勉强笑了笑:"演员这行,压力大很正常。"
"是吗?"夏以昼走到门口,回头看她,"那为什么你的病历上,症状是从三年前开始加重的?"
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黎初蜷缩在病床上,额头抵着膝盖。他查了她的病历。他正在一点一点拼凑真相。而当那个完整的真相浮现时,他,和她,又该如何面对?
窗外,第一缕晨光已经悄然爬上天际。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带着新的危险,和新的、微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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