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星辰商场的玻璃旋转门卡住了半截，夜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带着股铁锈和陈腐灰尘的味道。林默握紧了插在腰后的强光手电，指节被金属外壳硌得发白。他踮脚跨过地上的碎玻璃，靴底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在空旷的大厅里荡开很远。
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那条匿名短信上——"镜中藏罪，今夜星辰"。林默咬了咬下唇，指尖划过屏幕上"星辰"两个字。死者林夏最后一条朋友圈，背景就是这家去年失火后废弃的商场。当时谁都以为只是随手一拍，现在想来，或许是某种求救信号。
电梯井用黄色警戒线围着，下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林默打着手电照了照，光束穿透黑暗，照亮墙壁上焦灼的黑色痕迹。他没走电梯，转身爬上旁边的消防通道。楼梯间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每往上走一级，空气就冷硬一分。到三楼平台时，手电光扫过墙上掉了一半的指示牌，"镜——廊"两个字还勉强能辨认。
走廊入口堆着几个破损的模特衣架，塑料关节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刮痕。林默蹲下身，手指轻轻触碰到地面——半枚清晰的男士皮鞋印，边缘还带着新鲜的泥土。尺寸43码，和周明的鞋码完全一致。
他心里警铃大作。这太刻意了，就像是专门留下的路标。林默站起身，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配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些。警校教过无数次，当诱饵太过明显时，往往意味着陷阱已经布好。
但他没有退路。林夏死在浴缸里的样子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红绳在白皙皮肤上勒出的紫痕，那双圆睁着的、充满恐惧的眼睛。作为警察，他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接近真相的机会。
林默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镜廊。
刚踏入一米，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他猛地转身，手电光束瞬间扫过去——入口不知何时落下了一道厚重的铁门，焊死在门框上的钢筋在应急灯下发着冷光。
"该死。"林默低骂一声，冲过去用力拽了拽门把手。铁门纹丝不动，只有他手心被粗糙的金属磨得生疼。回头再看走廊，两侧立满了落地镜，大的小的，椭圆的方形的，像一片沉默的银色森林。每个镜面里都映着他模糊的影子，手电光束扫过时，无数个自己同时晃动起来。
应急灯开始闪烁，原本稳定的光线突然变得忽明忽暗。林默数着闪烁的频率——亮三秒，暗三秒，仿佛某种诡异的心跳节奏。黑暗降临的瞬间，他听见细微的"滴答"声，像是水珠落在玻璃上，又像是指甲在镜面上轻轻刮擦。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分不清方向。林默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缓缓转动身体，手电光束在每个镜面上依次扫过。那些镜子有的完好无损，有的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还有几片碎玻璃从镜框里垂下来，像挂着的锋利牙齿。
就在这时，应急灯彻底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林默甚至能感觉到黑暗像液体一样包裹住身体。他条件反射地打开强光手电，圆柱形的光柱直冲向前方十米处最大的那面落地镜。
镜子里映出他自己的影子——以及别的东西。
林默的呼吸猛地停滞。镜子里的那个"他"，右手还保持着举着手电的姿势，左手却缓缓抬了起来，五指张开，对着真实世界里的他做出抓握的动作。而现实中的林默，左手明明垂在身侧一动未动。
影子的动作比他本人慢了半拍，像个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林默头皮发麻，童年的记忆突然冲破了尘封——老家堂屋里那面雕花老镜，某天下午他站在镜子前，看见自己的倒影慢慢转过头，用完全不属于他的角度，死死盯着他身后的墙角。当时父母说他眼花了，但那种被注视的冰冷感，二十年来从未忘记。
手电光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林默看见所有的镜子里，他的倒影都在做着不同的动作。有的抬手，有的弯腰，有的甚至转过身去，露出一个漆黑的背影。镜子本身却没有任何异常，光滑的玻璃表面映着天花板上摇摆的应急灯拉绳。
"很有趣，不是吗？"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林默猛地抬头，手电光束重新聚焦在前方的大镜子上——周明的脸正从镜子深处浮现出来，微笑着看着他。
不是真人，是镜像。周明穿着那件出现在案发现场监控里的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他就站在镜子里，和真实世界里的林默面对面，甚至能看清他嘴角那颗细小的痣。
"周明？"林默握紧了枪，"你在哪里？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镜子里的周明轻笑一声，抬起右手。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所有镜子里的林默倒影，同时抬起了右手，动作整齐划一，与周明保持同步。林默感觉自己的右臂传来一阵刺痛，好像有根无形的线在拉扯着关节。
"鬼东西？"周明啧啧有声地摇头，"林警官，你太没想象力了。这不是鬼，是影子。每个人的贪婪、欲望、执念，沉淀在镜子里，年复一年，总有一天会变成有生命的东西。我叫它们'影仆'。"
林默后退一步，后背抵住冰冷的铁门。他注意到地面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融化的蜡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液体在镜面下方形成薄薄的水膜，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荡漾。
"林夏就是你杀的。"林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红绳缠绕不是仪式，是为了固定身体，让她无法挣扎。你利用这些...影仆...从镜子里杀了她。"
周明在镜子里鼓起掌来，影像随着动作微微扭曲。"聪明。可惜发现得太晚了。当你盯着监控里那面穿衣镜发呆的时候，我就知道游戏该升级了。"他向前迈了一步，镜中的影像离镜面更近了，几乎要突破二维空间的束缚，"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每个人看到的影仆都不一样。在林夏眼里，它们是她最害怕的粉丝，无数双手从镜子里伸出来抓她。而在你眼里..."
周明的话语突然停顿。与此同时，离林默最近的一面镜子开始剧烈晃动，像投入石子的水面。镜面泛起灰黑色的涟漪，一只完全由暗影构成的手臂猛地伸出，五指如爪，直取林默的咽喉！
"小心！"林默几乎是本能反应，猛地侧身翻滚。影爪擦着他的脖颈掠过，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被冰锥划过，瞬间失去了知觉。
落地的瞬间，他立刻转身举枪，对着那只暗影手臂扣动扳机。子弹穿透影子，打在后面的镜子上，"哗啦"一声巨响，玻璃碎片四溅。但那只手臂毫发无伤，缩回镜中，留下一串黑色的、如同墨汁般的轨迹。
"没用的。"周明的声音带着嘲弄，"物理攻击对影仆无效。它们是影子，没有实体。"
更多的镜面开始泛起涟漪。林默环顾四周，至少有七八面镜子里伸出了影仆的肢体——有的是手臂，有的是腿脚，还有一只扭曲的黑影从破碎的镜片间钻出来，拖着长长的、如同头发般的黑色丝线。
他握紧手电，光柱在黑暗中划出弧线。那些影仆似乎很怕强光，在光束照射下动作明显迟缓。林默突然想起警车里还放着一个备用强光手电，设计用来驱散暴徒的那种，亮度是现在这个的三倍。
"想要什么东西？"周明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镜中的影像歪了歪头，笑容诡异，"你的配枪？弹匣快空了吧。还是对讲机？信号早就被屏蔽了。或者..."
他的目光落在林默腰间的手机上。
林默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手机果然不见了！应该是刚才翻滚时掉落了。他用手电飞快地扫过地面，在两步开外的地方看到了屏幕的反光。
就在他准备冲过去捡手机的瞬间，两面相对的镜子同时涌出大量黑影。那些影子在半空中融合，变成一个身高三米的巨大人形轮廓，头部是模糊的一团，只有两点红光如同眼睛般闪烁。
"抓住他。"周明轻飘飘的声音像是下达指令。
巨大黑影向前迈出一步，整个镜廊都似乎震动了一下。地上的暗红色液体被搅动起来，形成旋转的漩涡。林默感觉呼吸困难，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几乎要凝固在肺里。
他咬紧牙关，突然想起警校教的战术撤退技巧。林默猛地将手电对准巨型黑影的"脸"——那两点红光的位置，同时按下开关，将亮度调到最大。
强光瞬间爆发，黑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整个身体剧烈扭曲起来，化作无数小的黑影四散奔逃，缩回各个镜中。暗红色的液体也像退潮般缩回镜面底部，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林默趁机一个箭步冲到手机旁，弯腰捡起。屏幕已经摔裂，但还能开机。他迅速按下110，屏幕上却显示"无服务"。
"放弃吧。"周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这个商场四周都被我用信号屏蔽器包围了。你以为我会给你求救的机会？"
林默没有回答，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试图打开手电筒功能。突然，整个镜廊猛地一震，头顶传来嗡嗡的电流声。应急灯闪烁了几下，竟然重新亮了起来，而且比之前亮了数倍，惨白的光线照亮了走廊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面镜子。
不好！林默心里咯噔一下。强光手电只能照一个方向，而现在整个空间都被照亮，意味着所有镜子里的影仆都能不受阻碍地出来！
"聪明的选择。"周明在镜子里鼓起掌来，"知道用备用电源。可惜，这只会让你死得更清楚。"
镜面开始渗出更多的黑色液体，这一次不再是地面上薄薄的一层，而是像瀑布一样从镜框边缘流淌下来。无数影仆的肢体从镜中伸出，彼此缠绕、融合，形成数十个半人高的黑色生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林默握紧了强光手电，心脏狂跳。他靠在墙角，环顾四周。至少十五个影仆，将他团团围住。每个影仆的形态都不尽相同，有的长着多只手臂，有的腿部扭曲如同蜘蛛，还有一个影仆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地面上留下灼烧般的黑色痕迹。
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影仆的"脸"部，都是模糊的人形轮廓，隐约能看出是不同人的五官特征混合在一起——有男人，有女人，甚至还有孩子。
"这些都是谁？"林默声音干涩地问，汗水顺着太阳穴流下。
"谁？"周明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些...被影仆吞噬了的人而已。商场失火那天，这里有不少被困的顾客。他们的恐惧、绝望，全都喂饱了这些小家伙。"
林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想起新闻报道，那场火灾死了七个人，失踪三人。原来失踪的人是这样"失踪"的。
影仆们开始缓慢逼近，包围圈逐渐缩小。林默挥舞着手电光，逼退靠近的影仆，同时大脑飞速思考。物理攻击无效，强光只能暂时逼退，它们怕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地面，看到那些暗红色液体在强光下波光粼粼。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影仆在移动时，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彼此在地面上的影子。
影子！影仆本身是影子，它们害怕其他影子？
林默立刻用手电照向最大那面落地镜。镜子里映出他的身影，以及身后逼近的三个影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侧身，同时将手电光束向上倾斜45度。
光束照射到天花板，再反射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扭曲的光斑——那是他自己影子被拉长变形的样子。三个影仆恰好走进光斑范围，身体立刻像被硫酸腐蚀般冒起黑烟，发出刺耳的尖啸，踉跄着后退。
"找到了！"林默心中狂喜。他立刻调整手电角度，让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扇形屏障，暂时阻止了影仆的靠近。
但好景不长，影仆们很快发现了他的意图。最前面的几个影仆突然分裂成更小的黑影，像潮水般从两侧的狭窄缝隙中钻过，绕过他的影子屏障，从四面八方扑来！
林默立刻闪身躲避，后背重重撞在一面镜子上。冰凉的玻璃硌得他生疼，镜子里映出他狼狈的模样。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己的倒影，在镜子深处对着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不是错觉！那个倒影缓缓抬起右手，指向林默的左肩。
"小心背后！"林默下意识地向左翻滚。几乎就在同时，一只影仆的利爪擦着他的后背划过，风衣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肤火辣辣地疼。
他翻身站起，不敢再看任何镜子。那些倒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影像，它们变成了影仆的"眼睛"，时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默开始有计划地移动。他利用手电光束和自己的身体，不断改变地面上影子的形状，时而将影子拉长成墙，时而将影子聚集成点，在影仆的包围圈中开辟出一条通道。他的目标是走廊尽头那面最大的落地镜——周明的影像还在那里，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挣扎。
"差不多该结束了。"周明的影像突然说道，语气带着一丝惋惜，"你是个聪明的警察，可惜太碍眼了。"
他抬手向下一挥。所有的影仆突然停止行动，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的木偶。紧接着，它们的身体开始融化，变成黑色的液体，顺着地面快速流向林默脚下。
林默立刻后退，却发现已经太迟——那些黑色液体在他脚下汇成一个漩涡，瞬间凝固成一个黑色的圆环，将他的双脚牢牢粘在原地。
"不！"他用力挣扎，却感觉脚下像是陷入了泥潭，越动陷得越深。黑色液体顺着脚踝向上蔓延，冰冷刺骨，仿佛要钻进骨髓。
周明的影像在镜中缓缓走近，直到贴着镜面，与林默只有一镜之隔。他伸出右手，按在玻璃上。镜面泛起涟漪，一只苍白的、属于真人的手从镜中伸出，穿透了玻璃的阻碍，按在了林默的胸口。
林默感觉一股冰冷的力量涌入体内，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他想抬手反抗，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只有眼球还能缓慢转动。
"感受一下吧。"周明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影仆的力量。它们会吃掉你的恐惧，你的痛苦，最后...吃掉你的灵魂。"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林默感觉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呼吸困难。镜中的周明影像露出狰狞的笑容，而现实中的那只手，指甲开始变黑变长，像利爪一样刺向林默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默突然想起口袋里的打火机。那是他刚入职时，老刑警张建国硬塞给他的，说是出现场时用来检查易燃物的。他用尽全力，调动最后一丝还能控制的肌肉，手指颤抖着伸向口袋。
指尖触碰到塑料外壳，猛地拽出打火机。"啪"的一声脆响，橘黄色的火焰在黑暗中亮起。
周明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现实中的手和镜中的影像同时捂住手腕，脸上露出震惊和痛苦的表情。那些缠住林默的黑色液体也像是遇到克星般迅速退去，缩回各个镜中。
"火..."周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你怎么会知道它们怕火？"
林默没有回答。他握着打火机站起身，火焰在他指间跳跃，映红了他布满冷汗的脸。刚才周明的手穿过镜面时，他清楚地看到那只手上戴着一枚戒指——和林夏尸体手指上发现的那枚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影仆不是怕火本身，而是怕带有生命气息的火焰。打火机的火焰虽然微弱，却是人类文明的象征，恰好克制这些由黑暗和负面情绪构成的怪物。
他举着打火机，一步步走向那面落地镜。镜中的周明影像在火焰的映照下剧烈扭曲，仿佛随时会破碎。林默能感觉到镜中传来的恐惧，那是属于周明本人的情绪。
"游戏结束了，周明。"林默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你逃不掉的。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也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怪物。"
周明的影像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结束？林警官，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游戏？"他的影像开始淡化，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刚才我的手碰到你时，已经把影仆的种子种在你身体里了。看看你的手背吧。"
林默皱起眉头，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背。火光下，一道黑色的纹路正在皮肤下游动，像是一条细小的蛇，缓缓爬向手腕，留下蛇形的黑色印记。
"那是什么？"林默的心脏沉了下去。
"没什么。"周明的影像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是...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印记。很快，你就会明白影子的力量。到时候，你会跪下来求我，求我让你成为它们的一员。"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周明的影像彻底消失在镜中。所有镜子里的红色微光同时熄灭，应急灯恢复了正常的闪烁频率。缠住入口的铁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缓缓升起，露出外面漆黑的消防通道。
林默站在原地，举着打火机，看着手背上那道诡异的黑色纹路。纹路已经停止移动，固定在手腕上方，像一个扭曲的蛇形胎记。冰冷的触感从纹路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冬眠，等待苏醒的时刻。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应该是张建国见他迟迟不归，担心出事，带人过来了。
林默收起打火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出镜廊，消防通道里的风灌进被撕破的风衣，让他打了个寒颤。手背上的黑色纹路在黑暗中似乎微微发亮，像一个无声的诅咒。
周明说得对，游戏还没结束。它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林默知道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冷血的杀手，更是一群潜伏在镜面深处，贪婪地窥视着现实世界的怪物。
而他自己，已经不小心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未完待续\]警笛声撞碎夜空时，林默正靠在消防通道的扶手上剧烈喘息。手背上的黑色纹路在红蓝警灯的映照下泛着妖异的光，像条冻僵的蛇蛰伏在皮肤下游。他用牙齿撕开急救包，碘伏棉球擦过被影仆抓伤的后背，刺痛感让眼前阵阵发黑。
"林默！"张建国的吼声从楼下传来，老式皮鞋踩碎玻璃碴的脆响由远及近，"你他妈总算接电话了！信号怎么回事？"
老刑警出现在楼梯拐角，手电光刺得林默眯起眼。看到林默渗血的风衣和狼狈的模样，张建国的声音陡然拔高："怎么搞的？遇袭了？"
"周明在这里。"林默按住想查看伤口的老张，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三楼镜廊，他跑了。"
张建国的手电在他脸上停留两秒，最终没再追问伤口。老刑警拍拍他的肩膀，转身朝对讲机低吼："各单位注意，目标周明可能持有武器，商场内部结构复杂，两人一组搜索，重点排查三楼东侧区域！"
林默跟着队伍重新走进商场时，手背上的纹路开始发烫。那种感觉很微妙，像有人用烟头隔着皮肤轻轻烫，不剧烈却足够清晰。他下意识地把手插进口袋按住纹路，那里的皮肤已经微微隆起，形状像片蜷缩的枯叶。
镜廊里拉起了警戒线，技术科的同事正在用蓝色激光笔标记地面的暗红色液体。林默站在入口处，看着那些在强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的液体被装进证物瓶，突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所有液体都避开了他刚才掉落手机的位置。
"发现什么了？"张建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默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那些恢复平静的镜面。普通的镜子，普通的玻璃，映着警察们忙碌的身影，再也看不出丝毫诡异。只有最里面那面最大的落地镜，右下角有个新鲜的弹孔——是他刚才射穿周明影像的位置。
"死者林夏的社会关系排查得怎么样？"林默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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