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刑侦支队办公室只剩下林默一个人。桌上的台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堆满案卷的铁皮柜上，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向电脑屏幕上林夏案的现场照片——浴缸里的水泛着诡异的粉色，死者手腕和脚踝缠着的红绳打了个死结，眼睛睁得很大，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第三遍了……”林默低声自语。桌上的咖啡杯早就空了，杯壁上结着褐色的污渍。他起身想去再冲杯咖啡，脚却踢到了什么硬东西。低头一看，是自己的公文包，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半本《犯罪现场调查手法》。
他蹲下身拉上拉链，目光无意间扫过对面墙上的公告栏玻璃。那玻璃擦得锃亮，映出他疲惫的脸。可就在他视线移开的瞬间，眼角余光似乎瞥见玻璃里的人影动了一下——不是同步跟着他动，而是自己歪了歪头。
林默猛地抬头，公告栏里只有他自己的倒影，头发乱蓬蓬的，眼下挂着青黑。“是太累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向茶水间。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忽明忽灭。瓷砖地面光溜溜的，像镜子一样映着天花板的灯影。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脚步，盯着自己在地面上的影子。影子老老实实跟着他的动作，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小时候在外婆家老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东西”突然闪进脑海——那时候他才六岁，半夜起来喝水，看到穿衣镜里的自己慢慢转过头，对着他露出一个不属于他的笑容。
“别胡思乱想。”林默甩甩头，加快脚步走到茶水间。刚拧开热水器开关，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他猛地回头，茶水间门口空无一人，只有走廊的灯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带。
墙上挂着一面小镜子，是保洁阿姨放的。林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过去，镜子里映出他身后的储物柜。等等，刚才他进来的时候，那个储物柜的门是关着的，现在怎么敞开了条缝？
他走到储物柜前，慢慢拉开柜门，里面只有几个备用的纸杯和清洁剂。“自己吓自己。”林默松了口气，转身去接水。
就在这时，镜子里的储物柜门突然“砰”地一声自己关上了。
林默手里的杯子“哐当”掉在地上，碎了一地。他死死盯着镜子，镜子里的他也是一脸惊恐。可下一秒，镜子里的他慢慢抬起手，对着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啊！”林默吓得后退一步，背脊撞到了墙上。他再定睛一看，镜子里只有正常的倒影，储物柜门也是敞开着的。地上的碎玻璃在灯光下闪着光，提醒他刚才不是幻觉。
“冷静，冷静……”林默扶着额头，感觉心跳得像要炸开。桌上的案卷，死者手腕上的红绳，现场照片里浴室镜子反射的光斑，还有周明那看似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一个个碎片在他脑海里翻腾。
他突然想起什么，跌跌撞撞跑回办公室。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林夏家的平面图，红笔圈出的浴室位置格外醒目。林默颤抖着手点开现场视频文件夹，拉到林夏卧室那段监控——案发时间段，周明确实在自家别墅和客户视频会议，全程有记录。
“不对，不对……”林默喃喃自语。他放大视频画面，盯着周明书房背景里的穿衣镜。镜面反射着窗外的夜景，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可当他一帧一帧往后放时，瞳孔猛地收缩——在晚上十一点十五分，也就是法医推断的林夏死亡时间前后，那面镜子里的光斑突然扭曲了一下，像是水面被投入石子荡开涟漪，几秒钟后又恢复正常。
“镜子……”林默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想起自己的童年经历，想起刚才茶水间的镜子，想起案卷里记录的林夏浴室镜子上那些无法解释的指纹——全部指向镜面内侧。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林默吓得一哆嗦，拿起听筒。
“小林？还在单位呢？”是老张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
“张队……我发现点东西。”林默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啥东西啊非得半夜说？明天上班再说不行吗？”老张打了个哈欠。
“是关于周明的不在场证明，我怀疑……”林默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怀疑他不是一个人作案。”
“不是一个人？你找到同伙了？”老张的声音清醒了些。
“不是人……”林默下意识地看向办公室墙上的玻璃，“是镜子里的东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老张无奈的声音：“小林啊，我知道你刚毕业想立功，但破案不是拍恐怖片。赶紧回家睡觉，明天上班我带你去现场复勘。”
“张队！”林默急了，“林夏家浴室的镜子，周明书房的镜子，还有我们办公室的镜子，都有问题！”
“行了行了，别自己吓自己了。”老张打断他，“我看你就是太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对了，现场勘查记录你放哪儿了？我明天一早要用。”
“就在我桌上的蓝色文件夹里。”
“行，知道了。挂了啊。”
林默握着听筒，听着忙音，心里一阵冰凉。他看向自己的办公桌，蓝色文件夹明明应该放在最上面，现在却不见了。
他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翻找起来。桌子上没有，铁皮柜里没有，地上也没有。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浸湿了衬衫领口。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文件柜玻璃门上的倒影——他身后的窗户玻璃上，似乎贴着什么东西。
林默缓缓转过头，窗户玻璃上空空如也。可当他转回头，玻璃门的倒影里，那东西还在——一张模糊的人脸，贴着玻璃，正对着他笑。
“啊！”他大叫一声，抄起桌上的订书机砸过去。玻璃门应声而裂，倒影消失了。订书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喘着粗气，盯着碎裂的玻璃门。裂缝中，他的倒影变得扭曲变形，像个怪物。突然，他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多了样东西——那个蓝色文件夹，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林默一步步走过去，心脏狂跳。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文件夹，里面的勘查记录还在。可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瞳孔骤然收缩——原本空白的纸上，多了一行用血红色墨水写的字：
“它们喜欢镜子，也喜欢你。”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林默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纸面，墨水已经干了。他猛地抬头，看向办公室里所有能反光的东西——电脑屏幕、水杯、窗户玻璃、碎掉的文件柜门……每一个反光面里，似乎都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不……”林默踉跄着后退，撞到了椅子。他看到电脑屏幕映出自己的脸，可那脸的嘴角却向上弯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林默吓得差点跳起来，看着那部黑色的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接。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催命符。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拿起听筒。
“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一阵细微的、像是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林默皱起眉头，正要挂断，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找到你了……”
林默吓得一把摔掉电话，连滚带爬地冲出办公室。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奔跑忽明忽暗，地上的倒影被拉得残缺不全。他不敢回头，也不敢看任何反光的东西，只顾着往前跑。
跑到楼梯间，他刚想往下跑，却看到楼梯扶手的金属栏杆上映出一个黑色的人影，正站在他身后。林默猛地停住脚步，僵硬地转过头。
楼梯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声在回荡。可当他低下头，看到楼梯台阶光滑的表面映出的倒影时，头皮瞬间炸开——他的倒影旁边，多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正伸出手，抓向他的脚踝。
林默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下楼。跑出公安局大楼，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他才稍微清醒了些。街上空无一人，路灯发出昏黄的光。他看到自己映在路边车窗上的脸，苍白如纸，眼睛里布满血丝。
就在他准备打车离开时，眼角余光瞥见公安局大楼的玻璃幕墙上，有无数个黑色的影子正在蠕动。它们贴在玻璃上，形状各异，有大有小，都在往下爬，像是要从玻璃里钻出来。
林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他不敢回头，不敢看任何反光的东西，只想逃离这个被镜子包围的城市。
跑着跑着，他突然撞到了一个人。
“啊！”林默惊呼一声，抬头一看，是老张。
“小林？你怎么了？满头大汗的。”老张皱着眉头看着他，身上还穿着睡衣，“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张队！快走！这里危险！”林默抓住老张的胳膊，声音颤抖。
“什么危险？你到底怎么了？”老张扶住他，“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林默指着公安局大楼，话都说不出来：“楼……楼上面……”
老张疑惑地抬头看去，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只有正常的夜景灯光反射，什么都没有。“小林，你真的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不是幻觉！是真的！”林默急得快哭了，“镜子里有东西！它们要出来了！”
就在这时，老张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脸色骤变。“喂？……什么？……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老张的表情凝重起来：“林夏的经纪人周明，死在家里了。”
林默愣了一下：“怎么死的？”
“死在浴缸里，和林夏一样，红绳缠身。”老张深吸一口气，“而且他家的门窗都是反锁的，监控显示案发时间段，没人进出过。”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了那个蓝色文件夹上的字：“它们喜欢镜子，也喜欢你。”
“镜子……”林默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看向老张身后的玻璃橱窗，里面映出老张的背影，而老张的肩膀上，似乎趴着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对着他露出诡异的笑容。
\[未完待续\]林默感觉血液瞬间凝固了。他死死盯着老张身后的玻璃橱窗，那黑色影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细长的手指正缓缓搭上老张的肩膀。
"张队，快闪开！"林默一把推开老张。
老张踉跄几步，疑惑地回头："你干什么？"
林默再看橱窗，影子不见了。玻璃里只有老张惊愕的脸，和自己苍白得吓人的面孔。冷汗顺着脊椎爬上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上车。"老张的声音冷下来，拉开车门，"现在去周明家，路上慢慢说。"
警车引擎的轰鸣声划破深夜的寂静。林默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扣。车窗外，路灯的光斑飞速掠过，在老张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有些陌生。
"说吧。"老张目视前方，方向盘在他手中平稳转动，"从浴室镜子开始，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林默深吸一口气，从林夏浴室镜子内侧的指纹说起，到周明书房监控里扭曲的光斑，再到自己办公室里消失又出现的蓝色文件夹。他刻意略过了那些关于童年和影子的细节，只专注于案件相关的异常。
老张听完，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嗒嗒"声。"所以，你认为是'镜子里的东西'杀了林夏和周明？"
"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但这两起案子太像了。"林默看着窗外掠过的橱窗，每一面玻璃都像一只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都是密室，都是浴缸，都和镜子有关。"
老张突然猛打方向盘，警车吱呀一声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停在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下。车厢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引擎轻微的震动声。
"知道为什么局里老刑警都不愿接涉及镜子的案子吗？"老张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十年前，南城分局有个案子，跟现在一模一样。也是女死者，也是浴缸，也是镜子上的指纹。当时负责案子的是老王，就是现在档案室的那个老王。"
林默的心提了起来："后来呢？"
"后来老王疯了。"老张转过头，路灯的光正好照在他脸上，林默看到他眼里布满了血丝，"他说看到镜子里有东西爬出来，说那些东西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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