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的警报撕鸣还在“玄鉴厅”冰冷的空气中残留着刺痛的余音，那代表深渊降临的血红色光芒如同无形的烙铁，在视网膜深处留下灼烧的印记。但盘古的命令同样不容拖延。
——“目标‘熵值核心’确认进入‘负反馈临界态’。存在非主观意识层面的绝对压制力场正在对抗‘千面之母’残留投射波！‘镜维素’污染能量被强制约束收缩！熵值崩塌中……崩塌速度超出模型预测上限百分之三百！”
维生凝胶在“茧室”内恢复了缓慢的涡流状态，如同风暴过后逐渐沉淀的浑浊泥浆。苏砚瘫软地悬浮在凝胶的核心，被束具温柔而冷酷地禁锢着，头无力地向后仰着，仿佛颈骨已被无形的重物压断。汗水、血污和维生液的混合物在面罩内部形成一层浑浊的雾，模糊了面容。被超分子材料制成的敷贴紧紧裹封的右眼位置平静得如同死寂的古井，再无异象。
冷轩的手指悬停在操控台那依然闪烁着最高威胁警告余光的“物理阻断紧急状态”按钮上方几毫米处。指尖微微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双灰蓝色的、如同西伯利亚冻土荒原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主屏幕上那个急速坍缩、从爆炸性的橘红与污秽漆黑急速转变成暗沉、凝固深蓝的脑部能量核心模型。那代表着恐怖的源质聚合态雏形？还是某种深渊存在烙印降临的媒介？她大脑高速运转的所有情报模型都在同一时间遭遇了彻底的逻辑死锁——没有任何理论能解释一个未经任何强化的普通人类意识，如何能在瞬间反噬、压碎一股来自外神“千面之母”这种层级的恐怖投影残余！那瞬间的力量反差超越了所有记录！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带着残留的警惕和从未有过的疑虑，转向了站在控制室边缘暗影处的陈夫子。
陈夫子依旧沉默伫立。仿佛刚才屏幕里那足以毁灭整个地下基地的恐怖风暴只是水面骤起的一个涟漪。他脸上被血红色警报涂抹的棱角已经消散，恢复了那种温润平静。只是那双阅尽人间沧海的眼睛深处，沉淀着一种近乎实质化的惊悸与极速燃烧过后的余烬灰黑。他盯着屏幕中苏砚那张毫无生气、被浊液模糊的脸。不，确切的说，是盯着那被敷贴覆盖的右眼位置，以及……那在巨大痛苦中惊鸿一瞥露出的、属于人类的、绝望的灰色左眼！
一只银灰，一只熔金……那只熔金的右眼，是深渊的窗口？
那只人类常理的灰色左眼……刚才压碎外神烙印残留的……又是什么？！
“夫子？”冷轩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沙哑，混合着她惯有的冷硬，“目标……性质需重新评估。威胁性……待定。” “待定”这个词从她口中吐出，本身已经突破了守夜人情报分析最谨慎的底线。代表着她潜意识里对这个“幸存者”的认知堡垒已经出现了无法弥合的裂痕。
“‘千面之母’……”陈夫子的声音仿佛从一口深埋地底千年、刚刚被强行启开的古井中传来，带着被岁月锈蚀的砂砾摩擦声，“……她所觊觎的‘镜台’，竟能自行崩毁其窥伺之门……有趣……当真有趣……” 他没有看冷轩，也没有给出任何指令，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用指尖极为缓慢地、沉重地按压着自己的眉心，仿佛那里有一根贯穿灵魂的冰冷钢钎在搅动，“冷轩，权限申请最高机密备忘录。编号——‘零’（Zero）。资料加密等级：九垓（Gaea）。除我及最高理事会轮值主席外，一切查询、归档、外联通道永久物理隔绝。即刻执行。”
“指令确认。‘零’号档案已建立。加密等级：九垓（Gaea）。物理隔绝指令写入完成。”盘古冰冷的合成音瞬间回应，没有一丝延迟。代表苏砚在主屏幕上所有动态生命符号、模型结构、能量标记瞬间消失！屏幕上只剩下关于茧室环境参数的冰冷数值流，和一个孤悬在虚空之中、闪烁着冷冽银辉的——“Ø”！
冷轩瞳孔猛地一缩！九垓！物理隔绝！这等于是将苏砚的存在彻底从守夜人的所有常规视线里抹除！在人类所能触及的一切信息维度里，他被投入了一个绝对的、连守夜人自身内部都无从探寻的黑暗牢笼！这远非监护或保护，这更像是提前准备的……墓志铭！
巨大的铅灰色城市越野车碾过雨后潮湿的街道，车轮卷起混合着泥浆的积水。后车厢里一片死寂。苏砚被重新安置在那冰冷的、特制的隔离束缚座椅上，位置就在冷轩身后一步之遥的透明隔离罩后面。他的头低垂着，湿透的银灰色头发比之前更凌乱，几缕紧紧贴在苍白的额角和脸颊上。厚重的阴影笼罩着他的上半身，隔绝了从前方挡风玻璃透进来的、城市黄昏时分残留的微末昏暗天光。特制的颈托托住了他沉重的头颅，避免脖颈在颠簸中断裂。除了胸腔在束缚带下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微弱起伏，他整个人如同一尊刚刚从地下墓穴里掘出的、浸透了腐朽冰水的石像。
冷轩没有回头。她灰蓝色的眼眸凝固在副驾驶前方灰扑扑的车窗外。雨停了，城市像一块被胡乱擦过却依旧沾满污渍的巨大抹布，低矮密集的民房建筑外墙糊着经年的油烟灰尘和雨水渍痕，肮脏的广告牌歪歪扭扭地悬挂在生锈的铁架上，霓虹灯的残管偶尔闪过一丝苟延残喘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廉价蜂窝煤燃烧后散不尽的刺鼻硫磺味、湿泞街道里污水腐败的臭气、还有从无数紧闭门窗后面飘散出的、劣质油脂烹饪食物的腻味。这是城市最底层的脉络区域，庞大而麻木，散发着一种在绝望和蝇营狗苟中缓慢腐烂掉的暮气。
盘踞在人类认知边缘的异神？被强行楔入某个“容器”体内的恐怖烙印？还有那个瞬间反噬外神投影的、未知的、只存在于“九垓”级档案阴影里的秘密？这些冰冷坚硬如合金装甲的词汇，在这片充斥着底层人粗鲁叫骂声、远处警笛鸣响和轮胎摩擦刺耳噪音、被雨水和污水包围的现实泥泞世界里，显得如此荒诞不经，像漂浮在垃圾腐水上无法融化的油污。
车厢的颠簸似乎永无止境，每一次轮胎压过坑洼，都如同沉重的铁锤砸在苏砚冰冷的隔离座椅上。他微微向前倾斜的身体被束缚带勒紧，每一次起伏都像是某种刑具的微小运作。湿透的衣物被自身微弱体温和车厢内并不算温暖的空气蒸出稀薄的白汽，笼罩在隔离罩内狭小的空间里。那些细微的水汽在幽暗的光线下呈现出迷蒙的光晕。
突然。
没有任何预兆！
苏砚那只被紧紧覆盖在特制敷贴下的右眼位置，猛地向内狠狠凹陷了一下！仿佛是眼球本身在巨大的压力下爆裂或者瞬间干瘪塌陷了进去！
同时——一道极其细微、却锋利得足以切割灵魂的痛感，如同淬了极地寒冰的剧毒银针，毫无征兆地从右眼深处那个被封印的黑暗中凶戾无比地刺出！瞬间穿透了所有止痛药物构建的微弱壁垒！狠狠扎进他意识混沌的最边缘！
“……嘶……”
一个极其轻微、短促的、完全被喉咙深处积血和粘液堵住的吸气音，极其尖锐地撕裂了车厢的死寂！如同一条濒死的毒蛇发动了最后毫无意义的啮咬！
冷轩的脊背骤然绷紧！几乎在苏砚发出那声窒息般痛嘶的同一时间，她猛地半转过身体！手臂肌肉线条在制服下瞬间凝成钢铁般的硬块，手指已经闪电般搭在了腰侧枪套冰冷的硬皮边缘！灰蓝色的瞳孔剧烈收缩，瞬间锁定了后舱隔离罩内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身影！那眼神如同冰河崩裂！充满了被背叛后的凛冽杀机和面对极端不确定因素的决断！
“……前方……右转……下一个……巷口……”一个极其虚弱、断断续续、几乎只剩下气声嘶鸣的话语，无比艰难地从隔离罩后、苏砚被湿发覆盖的半边惨白嘴唇中挤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被巨大痛苦强行压榨出来的撕裂感，吐字模糊到几乎需要完全依靠对唇形的判断去猜测，却无比清晰地穿透了车厢的嗡鸣和隔绝屏障！
前方驾驶座上负责开车的老兵司机下意识地侧了侧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冷轩的眼神瞬间凝固！搭在枪套上的指尖僵硬地停顿在半空。她的目光死死钉在苏砚低垂的头颅和被湿发遮挡大半的嘴唇上。那绝不是伪装！那扭曲的唇形幅度传达出的，完全是濒死的鱼在岸上试图汲取最后一滴水分般的挣扎！他的身体在束缚带下因那细微的痛楚而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像触电的青蛙。他在说什么？情报？求救？某种能力的回光返照？还是……再次坠入精神崩溃深渊的呓语？！
她强行压下内心瞬间涌起的滔天巨浪般的疑惑、警惕乃至一丝潜藏的恐惧，猛地按下了与驾驶位连接的独立通讯按钮，声音冰冷、精准、不容置疑：
“停车！右转！目标方向，右转进入前方巷口！”
城市越野车猛地一个急刹！轮胎在湿滑的柏油路面发出尖锐刺耳的拖行呻吟！巨大的惯性将所有人都向前狠狠抛去！冷轩用脚尖死死抵住车内地毯，身体瞬间后倾形成牢固支撑。巨大的惯性狠狠撕裂着安全带勒在肩胛骨和胸口！隔离罩后苏砚的身体在束缚带上猛地向前弹起又重重砸回椅背！
未等车身完全停稳，冷轩已一把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再次扑打在脸上，瞬间带走了车厢内残存的温度！她拔枪在手！身形如同贴地急掠的夜枭！一步便已踏过满是泥泞水洼的狭窄巷口边缘！
幽深！远比之前在郊区遭遇异化事件的那条巷子更加肮脏、狭窄、令人窒息！
这里是城市污垢沉淀挤压后形成的脓包深处。
巷子只有不到两米宽，两侧是近五层楼高的旧时代筒子楼侧面墙。墙体被油烟熏染得油腻发黑，如同刚刚刷上了一层凝固的柏油。密密麻麻锈迹斑斑的铁制小阳台胡乱堆积在墙上，如同吸附在巨兽腐烂躯干上的藤壶，挂着湿透滴水的廉价衣物、堆积的废旧纸箱塑料瓶、甚至是早已枯死的盆栽藤蔓尸体。
巷子内部的光线在黄昏时分几乎断绝，头顶被两侧住户私拉乱接的电线、晾衣绳纵横交织的天罗地网彻底封死。腐烂食物、排泄物和某种动物尸体被雨水浸泡发酵后的浓烈恶臭如同实质的墙壁撞向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了一块发霉的脏抹布！脚下的青石板路面早已被经年累月的污水彻底蚀穿，坑洼不平。浑浊发绿的积水深的地方甚至没过脚踝，每一次抬脚都带起哗啦作响的粘稠浑浊液体。角落堆积的深黑色垃圾里，有极其肥硕的老鼠在污水里飞快穿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叫声！一只腐烂了半截的野猫尸体被丢弃在垃圾堆上方，几只硕大油亮的绿头苍蝇嗡嗡盘绕着，如同地狱的微型轰炸机！
绝对的黑暗！浓烈的恶臭！腐烂！死亡！肮脏的污水！
这里是被文明抛弃的粪便池！
然而——
就在冷轩踏着能淹没鞋帮的污浊积水，谨慎地踏入巷口不到十米的位置时。就在那些堆积的黑色垃圾和散发出浓烈腐肉味道的死猫尸体旁！就在那污水漫溢的污秽泥泞之地！就在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向着腐败和肮脏滑落的深渊中心！
苏砚那覆盖着漆黑敷贴的右眼位置，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同一瞬间！
一星极其微弱、却璀璨到无法忽视的光点！猛地在他被湿发覆盖的视野边缘炸开！
并非视觉信号！更不是光照！那是纯粹感知层面的坐标！仿佛是亿万混沌无序信息碎片中，被冥冥中一股力量强行标出的——唯一存在意义的锚点！它无视黑暗，无视恶臭，无视污水的掩盖，直接烙印在苏砚混乱感知的最中央！
一个极其具体的、三维坐标！精确无比！就在前方二十一米，左侧墙角垃圾堆边缘，那半浸在污绿色液体中的破旧搪瓷盆下方——
那光点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干净”！如此的……不容亵渎！像一枚不小心坠入深渊底层的天使羽毛！它散发的微弱指引感穿透所有感官上的污秽和腐臭，直接在苏砚混乱意识中构筑起一个无法动摇的方向灯塔！冰冷，锐利！
“——盆……下面……”更清晰一点的嘶气声从苏砚喉咙里刮擦着挤出来，带着一种被强行撕开的痛苦和被这突然降临的纯粹坐标激起的剧烈精神冲击震颤！他的身体猛地向上挺直了一瞬！又被束缚带狠狠勒了回去！
冷轩的枪口瞬间抬起！牢牢锁死了前方二十一米处苏砚所指示的方向！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怀疑！虽然理智和训练构筑的堤坝还在疯狂警告这可能是个陷阱、是能力的又一次疯狂反噬、是深渊低语的诱饵！但在那瞬间，某种超越纯粹逻辑的直觉——也许是苏砚声音中那绝对纯粹的痛苦驱使、也许是那“九垓”级加密档案留下的神秘阴影、也许是作为守夜人无数次直面怪诞后形成的战场本能——让她选择了相信！
“盘古！信号接驳！坐标锁定！现场扫描！”命令几乎是瞬间同步发出！
冰冷的机械眼无声掠过昏暗腐臭的巷道！微光夜视、热成像、能量波谱被动探测、物质频谱分析……盘古的感知触角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那个肮脏的墙角！
嗡！
冷轩手中的仪器发出一下极其轻微的震动！屏幕上疯狂刷过一行高亮提示：“被动源能辐射残留物侦测锁定！威胁等级：中（M2）！强度快速衰减中！空间结构畸变残留度：高！”
“左侧墙角！垃圾堆底部！盘古标记坐标处！搜查！”冷轩低喝！身体侧移一步！避开可能的正前方火力射界！枪口稳如磐石！
一名从车后迅速跟进的、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守夜人队员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特制军靴直接踏入污绿腥臭的、足以淹没脚踝的冰冷积水！他无视污水沾染裤腿发出的黏腻声响！双手粗暴地拨开堆积在上面散发恶臭的腐烂纸壳板和发黑泛油光的白色餐盒！
在垃圾最深处！在那个倾倒了半边、只剩下一半白色漆面的破旧搪瓷盆下面！冰冷的积水中——
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那东西的材质极其诡异。非石非木，呈现出一种近乎劣质玻璃或者凝固蜂蜡的质感。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边缘碎裂不平。它表面极其肮脏，布满了黑绿色的淤泥苔藓般的污物和可疑的粘液附着痕迹。但它未被彻底污秽覆盖的部分却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显现出一种极其奇特的、近乎迷幻的深紫色光晕！光线仿佛不是照射在它表面，而是被它内部某种结构折射、扭曲，形成了无数极其微小的、扭曲的几何漩涡通道，肉眼根本无法聚焦！
更诡异的是，这块碎片的周围，以它为中心，半径大约三十厘米范围的污浊水面……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近乎二维平面的状态！
那些污水！它们并没有静止！
细密的雨滴还在不停敲打着水面，溅起极小的水花！污水中漂浮的浑浊悬浊物也在缓缓旋转流动！绿头苍蝇扇动翅膀的微弱气流甚至在水面吹出细微的涟漪！
但这一片三十厘米的水面区域，就像被嵌在了一个完全透明的、无比坚硬的玻璃平面上！所有的水滴下落、所有水流的涌动、所有因为外界气流而掀起的波纹……都只发生在这个三十厘米“平面”的垂直上方！
那三十厘米厚度的污水层本身——寂静得如同凝固的水晶！没有水波传递！没有流体涌动！仿佛那里根本不存在任何流动的液体！更像是一块被随意丢弃在污水坑里的、雕刻着水面流动伪装的、绝对光滑的深紫色晶体！
水与水面之间，那三十厘米厚度薄薄的污水层，被彻底从物理流动法则中抽离出来！化为一片凝固、光滑到妖异的“平面”！
队员带着战术手套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小心地去触碰那块深紫色的碎片。
就在他指尖即将接触到碎片的瞬间！
苏砚——隔离罩后的苏砚！
猛地睁开了双眼！！！
左眼！
唯一能够显露在外的左眼！灰色的瞳孔瞬间放大！如同被近距离投掷的闪光震撼弹正面命中！一种无法形容的、完全超越了个人承受能力的巨大信息洪流瞬间从他感知层面的坐标锚点处爆炸涌来！
不再是坐标！不再是方位！
是瞬间爆炸的、强行被塞进脑海的恐怖回放！
视角是俯视的，仿佛漂浮在离地三米的高度！下方正是这条被黑暗恶臭和污水包围的巷子！画面带着一种奇异的扭曲，如同透过一个布满裂纹的鱼眼镜片在看世界！
一个穿着破烂灰色雨衣的、瘦弱佝偻的身影正在垃圾堆旁翻找着什么（就是现在放着碎片的位置）！动作急切，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神经质！
然后！
一只巨大的、覆盖着黑色油亮硬毛的爪子！没有预兆！没有声音！如同撕裂了一层透明的保鲜膜！瞬间从那人身后的、原本空无一物的——贴着肮脏墙根的虚空——伸了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只同样可怖的巨爪！
爪子尖端是如同巨大捕兽夹刀刃般弯曲乌黑的锋利钩爪！
两只巨爪猛地一左一右！
嗤啦——！！！
刺耳得让灵魂都在尖叫的恐怖撕裂声！不是肉体！而是……空间被强行扯开一道口子的尖锐摩擦声！
雨衣下瘦弱的身体被这两只来自虚空的利爪瞬间从中撕裂成了两半！如同撕开一个装满红黑色涂料的劣质塑胶袋！内脏混合着破碎的骨渣混合着污秽的雨水，呈放射状在垃圾堆和污水坑之间炸开！画面扭曲变形！带着狂乱疯狂的色彩饱和度！
一只由纯粹污秽恶念与黑色淤泥构成轮廓、体表不断滴落粘稠暗绿胶状物质、背部不规则地鼓动生长出尖锐骨刺的犬型生物！体长至少超过三米！正蛮横地从那道被撕裂开的、仅仅一人宽的空间裂缝里挣扎着探出大半个狰狞恐怖的头颅！
它裂开到耳根的巨口中布满了圈层结构、高速旋转的利齿！喉咙深处闪烁着两点令人灵魂冻结的、非生物的暗红色幽光！扭曲畸形的下颌猛地张开！发出无声却足以震碎旁观者心智的咆哮冲击！
它伸出了一只爪子！
抓向半空中那具残破尸体手里紧握着的一块东西——
深紫色的……碎裂一角！
视野急速拉近！在那块深紫色碎片从尸体手中滑落、被那只污秽巨爪触碰到的瞬间——
碎片表面那扭曲折射光线的奇异深紫色光晕猛地黯淡了一下！
同时！碎片周围大约三十厘米直径的空间——骤然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无论是空中飞溅的血肉、滴落的雨水、甚至污水中漂浮的微生物……统统静止！凝固成一幅绝对光滑、没有一丝震颤的三维切片！
下一帧！
那只抓向碎片的污秽巨爪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无形的超硬度透明合金墙壁！巨爪指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扭曲！变形！伴随着让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同时！
那道被它强行撕裂的空间缝隙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烙过的油膜！剧烈地扭曲抖动起来！
巨大的犬形怪物如同被高压电击中！整个探出的上半身如同发疯的蠕虫般疯狂痉挛摆动！巨口无声开合！粘稠的暗绿胶状物质如同瀑布般从它裂开的皮肤缝隙中喷溅而出！那两点暗红的眸子疯狂闪烁！充满了痛苦、困惑和面对无法理解力量法则时的原始恐惧！
凝固的空间猛地恢复正常流动！
同时！空间裂隙如遇强酸般猛烈震颤、向内塌陷！
巨大怪物的上半身如同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空间绞盘蛮横拽回！爪子最后只在那块深紫色碎片表层留下几道极浅的灰白划痕！便伴随着无声的恐怖嚎叫和空间崩裂的剧烈闪光！连同那具被撕成两半的尸体大部分、所有泼洒在空中的血肉……统统被那股强行愈合的、带着湮灭意志的空间力量吞噬！
视野骤然一黑！
如同被万钧巨锤砸中灵魂！苏砚全身猛地一抽！左眼中那短暂凝聚的疯狂画面瞬间被黑暗彻底吞噬！剧烈的神经疼痛和后怕如同冰锥刺入骨髓！那瞬间传递过来的空间崩溃的法则震动感几乎碾碎了他的意识！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被掐断咽喉的咯咯呜咽！他身体猛地瘫软下去！眼睑死死闭合！额头重重抵在隔离罩冰冷的强化聚合物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污秽……召唤物……空间撕裂……物质冻结……紫色碎片……”他瘫靠在椅背上，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吐出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模糊词句，意识显然已经彻底透支混乱。
而在前方！
守夜人队员已经用专用的隔离袋迅速装起了那个深紫色的碎片！就在他拿起碎片的瞬间！
那诡异凝固的三十厘米污水层瞬间恢复了正常流动！黑色的脏水哗啦一声灌入了方才的空隙！
冷轩死死盯着隔离袋里那块依旧沾着黑绿色淤泥的、不断折射着奇异深紫色混乱光晕的不规则碎片！又猛地转头看向车厢隔离罩后、瘫软在那里剧烈抽搐、意识模糊的苏砚！
刚才那一瞬间！那种被强行塞入非人信息的巨大刺激！绝对不是人类能承受的！
那是回溯时间？！
那是窥见瞬间发生的惨剧？！
那是……看到了物质法则被强行扭曲践踏的过程？！！！
这个被加密档案“零”所标识的、右眼被封印的、脆弱得如同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的……实验体！
他究竟……是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巨大秘密、无法理解现象和浓烈危机预感构成的冰冷洪流，如同从喜马拉雅山脉崩落下来的万载玄冰碎片！带着碾碎一切认知的恐怖力量！狠狠撞入了冷轩一直以精密逻辑和冰冷数据构筑起来的、作为守夜人小队长的坚硬心防壁垒深处！裂痕，无声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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