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预备铃响到第二遍时，左奇函才松开手，指尖替杨博文理了理被揉皱的衣领。仓库里已经暗得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看到彼此眼底跳动的微光。
“再不走要被记迟到了。”杨博文的声音还有点闷，刚被埋过的颈窝像是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他抬手摸了摸，指尖都带着烫意。
左奇函嗯了一声，却没动，反而伸手牵住他的手。这次不是拽着手腕，而是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扣住。
“走吧。”他拉着人往外走，铁门关上时的“吱呀”声，像是给刚才的秘密盖了个章。
往教学楼走的路上，两人谁都没说话，却也没松开牵着的手。夜风带着点凉意，吹得操场边的树叶沙沙响，左奇函的手很暖，把杨博文的手整个裹在掌心里。
快到楼梯口时，杨博文突然停住脚：“松开吧，被人看到不好。”
左奇函低头看了眼交握的手，慢悠悠地松开一根手指，又一根，最后只剩下指尖还轻轻碰着：“怕什么？”
“怕你被聂玮辰笑话。”杨博文嘴硬，却没再往后躲。
左奇函低笑出声，突然凑近他耳边：“他敢？”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杨博文的耳尖又开始发烫，转身就往楼梯上跑，被左奇函几步追上，依旧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像条甩不掉的影子。
晚自习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函数，杨博文盯着笔记本，却在纸页边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跟早上那张便签上的一模一样。画完又觉得不妥，赶紧用橡皮擦掉，却留下一块浅浅的印子，像心里藏不住的秘密。
他偷偷往斜后方瞥了一眼，左奇函正低头做题，侧脸在台灯下显得很安静，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察觉到他的目光，左奇函突然抬眼，正好撞上他的视线，嘴角弯了弯，眼里带着点得逞的笑意。
杨博文猛地转回头，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假装认真看黑板，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身后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一张纸条被悄悄从后面递过来，卷成了小筒。
他展开一看，还是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下课去买汽水？”末尾画了个冒着泡泡的杯子。
杨博文捏着纸条，指尖在“好”和“不好”之间犹豫了半天，最后在下面画了个小小的点头表情，叠好递了回去。
下课时，左奇函果然拉着他往小卖部跑。夜风里混着食堂飘来的饭菜香，杨博文被他拽着跑，书包带子在背后颠得老高，却觉得比平时轻快了很多。
“老板，两瓶橘子汽水。”左奇函掏钱的时候，杨博文注意到他手指关节处有块小小的茧，大概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
汽水被冰镇得冒着白气，左奇函拧开瓶盖递给他，自己那瓶却没喝，就举在手里，看着他咕咚咕咚往下咽。
“慢点喝，没人抢。”他伸手替杨博文擦了擦嘴角的汽水渍，指尖的温度像电流一样窜过去。
杨博文差点把汽水喷出来，呛得咳嗽了两声，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左奇函拍着他的背笑，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回教室的路上，杨博文小口抿着汽水，突然想起什么：“你以前……经常一个人躲在仓库里？”
左奇函脚步顿了顿，嗯了一声：“有时候觉得烦，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
“现在呢？”杨博文抬头看他，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
左奇函低头，撞进他亮晶晶的眼睛里，突然笑了：“现在觉得，有人吵着管我，好像也没那么烦。”
杨博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把没喝完的汽水瓶往他怀里一塞：“谁管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嘴上这么说，脚步却放慢了些，跟他并排走着，没再拉开距离。
晚自习的铃声再次响起时，两人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左奇函把空汽水瓶扔进垃圾桶，转身看他：“明天早自习，我帮你占座？”
“不用。”杨博文别过脸，“我自己能起得来。”
“那我帮你带早饭？”左奇函不依不饶，像只讨食的大型犬，“学校门口的豆浆油条，你上次不是说好吃吗？”
杨博文的心跳又开始乱了节拍，他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抬头看着他：“那……加个茶叶蛋。”
左奇函眼睛瞬间亮了，用力点头：“好，两个都行。”
回到教室时，聂玮辰正趴在桌上睡觉，被两人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到杨博文时愣了一下，又看看左奇函，突然露出了然的表情，冲左奇函比了个口型：可以啊你。
左奇函没理他，只是在杨博文坐下时，悄悄把自己的台灯往他那边挪了挪，让光更亮一点。
杨博文翻开课本，却发现刚才没解出来的数学题，好像突然有了思路。笔尖在纸上沙沙划过，心里却不像平时那样只有公式和定理，还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橘子汽水的甜味，又像仓库里浮动的阳光，暖融融的，让人忍不住想笑。
他偷偷往旁边瞥了一眼，左奇函正在写作业，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很柔和。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盖了层薄薄的糖霜。
或许从今天起，那个总是空着的旧仓库，会多一个人的脚印。或许从今天起，那些藏在心底的话，不用再借着天台的风说出口。
杨博文低头，在笔记本的角落里，又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这次没再擦掉。
反正，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画。
——————————
1899字奉上
谢谢檀绿凝宝宝的小花花～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