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把整个青春都喊进回忆里。查分那天,杨博文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抖,左奇函就坐在他旁边,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看似平静,耳尖却红得厉害。当屏幕上跳出两个足以并肩走进同一所城市的分数时,左奇函突然伸手,把杨博文的肩膀按在沙发上,低头就往他额头上撞了下,力道不重,却带着藏不住的雀跃:“成了!”
杨博文被撞得笑出声,额角抵着他的,能闻到他身上洗干净的白衬衫味道,混着夏末的阳光气息,踏实得让人安心。
填报志愿时,两人趴在书桌前,对着那本厚厚的志愿指南研究了一下午。左奇函手指点着地图上相邻的两个红点:“A大的计算机系,B大的中文系,隔两条街,骑车十分钟。”他抬头看杨博文,眼里的光比窗外的太阳还亮,“够近吧?”
杨博文笔尖顿了顿,在B大的名字上画了个圈,轻声嗯了一声。其实他本可以报A大的另一专业,但看着左奇函说起计算机系时眼里的热忱,突然觉得,隔着两条街的距离,或许刚刚好——既不会错过彼此的生活,又能让对方在各自的世界里发光。
九月开学,左奇函骑着辆黑色自行车,后座载着杨博文的行李箱,在A大的林荫道上慢慢晃。树影斑驳地落在两人身上,左奇函时不时回头喊他一声:“抓好了,前面有坡!”杨博文拽着他的衣角,看着他被风吹起的衬衫下摆,突然觉得,好像比高三那年冬天,他揣着自己的手跑过操场时,还要让人安心。
大学生活像幅摊开的新画卷,却处处藏着彼此的影子。左奇函的课表排得满,经常泡在实验室,却总会在杨博文有课的早晨,算好时间出现在B大的食堂,把一碗热豆浆和刚出锅的肉包放在他桌上,自己叼着片面包就往回冲,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下午有讲座,记得带笔记本。”
杨博文的中文系活动多,有时要排练话剧到深夜。左奇函总会算好散场时间,骑着那辆自行车等在剧院门口,车筐里放着杯热奶茶,是杨博文喜欢的三分糖加珍珠。有次杨博文穿着戏服出来,扮相是个古代书生,左奇函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笑出声:“像模像样的,就是少了支毛笔。”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支钢笔塞给他,“拿着,我们博文也是文化人了。”
两校的运动会定在同一天,左奇函报了1500米,杨博文是中文系的拉拉队成员。发令枪响时,杨博文站在跑道边,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冲在最前面,突然想起高三那年的八百米,他跑完咳嗽不止,左奇函把他的手揣进怀里的样子。
左奇函冲过终点线时,第一时间往看台跑,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却径直走到杨博文面前,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还是橘子味的,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刚才看见你举牌子了,字写得不错。”
周围的欢呼声浪里,杨博文含着那颗糖,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他突然想起高三平安夜,左奇函把他的手捂在怀里,也是这样的温度。
大一的平安夜,两人没像高中时那样交换礼盒,而是挤在左奇函宿舍的小床上,对着电脑看老电影。窗外飘着细雪,左奇函从背后抱着他,下巴搁在他肩上:“记得吗?高三那年你说,想在大学的雪天里堆个雪人。”
杨博文往他怀里缩了缩,嗯了一声。第二天一早,左奇函真的拉着他去了操场,两人呵着白气堆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左奇函还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雪人围上,看着它笑:“像不像高三那年,你裹着我的围巾跑八百米的样子?”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抓起一把雪,轻轻砸在他背上。左奇函转身追过来,两人在雪地里闹作一团,像回到了高中时的操场,只是这一次,没人再偷偷摸摸,没人再藏着掖着,连笑声都比那年冬天,响亮了许多。
大二那年,左奇函拿了奖学金,偷偷买了两张去邻市的高铁票,还是去看科技馆。站在航天展的模型前,左奇函指着那艘巨大的飞船模型,语气认真:“以后说不定能搞出真的来。”杨博文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高三毕业那天,他在相册最后一页写的话——等春天来了,我们去放风筝。
其实不用等春天,他们早就把线握在了彼此手里。
有次左奇函的室友开玩笑,说从没见过左奇函对谁这么上心,连实验报告都能记得给杨博文带份备份。左奇函正在调试代码,闻言头也没抬:“他记性不好,我不盯着点,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弄丢了。”
话刚说完,手机震了震,是杨博文发来的消息,拍了张图书馆窗外的晚霞,配文:“今天的云像棉花糖,等你来吃。”
左奇函盯着屏幕笑了,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回过去:“马上到,给我留半朵。”
实验室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里,像藏着整片星空。而两公里外的图书馆里,杨博文看着手机屏幕,把那页写着“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笔记本合上,嘴角弯起的弧度,比窗外的晚霞还要甜。
原来最好的时光,从来不是定格在某一刻的,而是像他们走过的路,从高中的操场到大学的林荫道,一步一步,都藏着彼此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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