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三点，市图书馆三楼理科区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高大的窗户敞开着，带着青草气息的暖风偶尔吹进来，扬起桌上摊开的试卷边角。林清野趴在靠窗的长条木桌上，面前堆着五本不同颜色封面的习题集，最上面是摊开的数学压轴题专项训练册。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个小时。中间除了去接水，连厕所都没去过。右手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握着的黑色水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着，勾画出一道道复杂的函数图像。阳光斜斜地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把他微蹙的眉头和抿紧的嘴唇映照得格外清晰。
"啧，又是这个结果。"林清野烦躁地用笔尾敲了敲太阳穴，看着草稿纸上反复涂改的公式，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道解析几何题已经卡了他快二十分钟，明明思路是对的，算到最后总是差一点点。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视线无意识地扫过周围。图书馆这个区域人不多，大多是和他一样备战高考的学生，每个人都埋头在书山题海中，脸上带着相似的疲惫和专注。林清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审视题目条件。
就在这时，旁边座位突然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轻微声响。林清野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男生站起身，把一本厚厚的《概率论与数理统计》放回书架，转身离开了。那人走得匆忙，桌面上落下了一个深色封面的笔记本。
林清野原本没在意，继续盯着自己的题目。可过了十分钟，那个笔记本依然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他皱了皱眉，心里有点犹豫。这种私人笔记本，按理说不该随便碰。可要是被别人捡走了怎么办？
"同学？你的东西掉了！"林清野朝着那个男生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声，没人回应。大概是已经走远了。他看向四周，图书馆管理员正在柜台后面低头整理书籍，似乎没注意这边。
林清野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起身走了过去。他想把笔记本先收起来，等下交给管理员。拿起笔记本的时候，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封面——是那种很普通的深蓝色硬壳本，右上角有一小块不起眼的墨渍。就在他准备合上笔记本时，一阵风吹过，本子突然"啪嗒"一声翻开了。
一张夹在里面的照片掉了出来，飘落在地上。林清野弯腰捡起来，愣住了。
照片上是前几天学校运动会的场景，背景是红色的塑胶跑道。镜头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男生正在冲过终点线，而照片中央，是他自己——林清野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刚刚跑完1500米，累得扶着膝盖喘气，头发都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样子一定很狼狈。可照片上的自己，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阳光洒在脸上，眼神亮亮的。
谁会拍他？还把照片夹在笔记本里？林清野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直觉让他鬼使神差地翻开了笔记本。
映入眼帘的是清秀工整的字迹，钢笔写的，墨水颜色偏深。第一页的日期是半年前，正是顾言蹊转学来的那一周。
【9月15日，晴。今天转学到明德中学高三（一）班。他就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穿了件灰色校服外套，头发软软的，低头做题时睫毛很长。有人问他数学题，他皱着眉讲解的样子真可爱。】
林清野的心猛地一跳，握笔记本的手瞬间收紧。这个"他"是谁？
他继续往下翻。
【9月28日，小雨。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他好像很不高兴，一整天都板着脸。是因为又拿了第二吗？下课后故意在他座位旁多站了一会儿，他没理我，耳根却红了。】
【10月15日，晴。今天物理课讲天体运动，他回答问题时声音很好听。课后看他在做竞赛题，难得卡住了，用笔杆戳脸的样子像只气鼓鼓的小仓鼠。】
【11月7日，阴。他好像感冒了，上课一直咳嗽。偷偷在他桌肚里放了盒润喉糖，放学时看到垃圾桶里空了的糖盒，心情很好。】
一页页翻下去，林清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一直蔓延到脖子。这本日记里，几乎每一篇都提到了"他"——那个穿灰色外套的男生，那个考试拿第二会不高兴的男生，那个感冒会咳嗽的男生...所有的细节都指向一个人。
是他自己！
林清野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要跳出胸腔，又羞又气，还有种说不出的慌乱。顾言蹊竟然一直在观察他？还写这种...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翻页的动作也变得急促起来。越往后看，日记的内容越发直白。
【2月14日，雪。情人节。给他带了块巧克力，放在练习册里。他发现后脸都红透了，偷偷看了我一眼，然后把巧克力塞进口袋。一整天都很开心。】
林清野想起来了，那天确实在物理练习册里发现了一块巧克力，包装很简单。他当时还以为是谁放错了，又不好意思问，最后还是偷偷吃掉了。现在想来，那天顾言蹊看他的眼神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
【上周模拟考故意错了道选择题，差三分满分。他知道成绩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虽然很快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原来看到他开心，比拿满分更让人满足。】
看到这里，林清野"腾"地一下站起来，手里的笔记本被他攥得变了形。故意错的？所以上次他好不容易看到超越的希望，其实是顾言蹊故意让着他？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混杂着羞耻、委屈和愤怒，让他浑身都在发抖。
"谁要你让着我！"林清野怒吼出声，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刺耳。周围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抬起头朝这边看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清野？"
林清野猛地回头。
顾言蹊就站在书架通道的入口处，胸口微微起伏，似乎是跑过来的。他今天没穿校服，而是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灰色裤子，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看到林清野手里的笔记本和他愤怒的表情，顾言蹊的脸色瞬间变了。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清野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还有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煮熟鸡蛋，愤怒和羞耻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跟踪我？"林清野咬着牙问道，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颤抖。他举起手中的笔记本，"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什么意思？看我笑话很有意思吗？"
顾言蹊没说话，只是快步走了过来。他的眼神复杂，有慌乱，有无奈，还有些林清野看不懂的情绪。他径直走到林清野面前，伸手想拿他手里的笔记本："清野，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看我笑话的？"林清野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声音更加激动，"顾言蹊，我真是小看你了！成绩好就了不起吗？觉得让着我很有成就感是吗？我告诉你，我林清野就算是万年老二，也不屑要你这种施舍来的分数！"
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几乎耗尽了林清野所有的力气。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愤怒地瞪着顾言蹊，眼圈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顾言蹊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眼神暗了暗。他突然上前一步，动作快得让林清野来不及反应。林清野只觉得手腕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拽着向前踉跄了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书架上。
"砰"的一声闷响，书架上的书被震得摇晃了几下，落下些许灰尘。
顾言蹊将林清野困在了书架和他之间，一只手撑在林清野头侧的书架上，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可怕，林清野甚至能清晰地闻到顾言蹊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他跑过来时带着的汗水气息。
图书馆里其他的人似乎被这边的冲突吓到了，纷纷低下头假装看书，但眼角的余光都在偷偷瞟着这边。林清野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快要炸开，脸颊烫得惊人。
"你放开我！"林清野挣扎着想推开顾言蹊，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他的手腕被抓得生疼。
顾言蹊没有放手，反而微微低下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眼睛很深，像夜晚的大海，里面翻涌着林清野看不懂的情绪。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林清野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
"施舍？"顾言蹊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如果我说是因为看到你因为那三分开心得偷偷扬起嘴角，所以觉得很值得呢？"
林清野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一滞。
"如果我说，我不是想嘲笑你，而是..."顾言蹊的目光落在林清野因为愤怒和羞耻而微微泛红的嘴唇上，声音更低了，"而是喜欢你呢？"
"你...你说什么？"林清野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嗡嗡作响，完全无法思考。喜欢他？顾言蹊喜欢他？这个念头太荒谬了，让他一时间无法反应。
顾言蹊看着他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兔子，眼神不由得柔和了些，但握着他手腕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
"我说我喜欢你。"顾言蹊一字一句地重复道，眼神坚定，"从转学第一天看到你皱着眉头做题开始，就喜欢了。"
"不...不可能！"林清野猛地回过神，拼命摇头，脸颊红得像要滴血，"你骗我！你明明一直在挑衅我，每次考试完都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明明就是把我当成竞争对手..."
"那不是挑衅。"顾言蹊打断他的话，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只是想看看你，想知道你是不是又在生闷气。看到你那么在意我，我很高兴。"
"谁...谁在意你了！"林清野嘴硬道，眼神却不自觉地闪躲，不敢直视顾言蹊那双仿佛要吸走他灵魂的眼睛。
顾言蹊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两人紧贴的身体传过来，让林清野的心跳更加混乱。
"是吗？"顾言蹊微微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林清野的脸颊，"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是不是让着你？"
林清野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话。为什么生气？因为觉得自己的努力被轻视？因为那种被人看穿心思的羞耻感？还是因为...因为知道了这些日记的内容后，内心深处涌起的那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悸动？
他混乱地想着，脑子一片空白。
顾言蹊看着他慌乱无措的样子，眼神越发深邃。他缓缓松开抓着林清野手腕的手，转而轻轻抬起，指尖擦过林清野通红的脸颊，停留在他微微颤抖的嘴唇上。
柔软的触感让林清野浑身一颤，像过电一样。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被顾言蹊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后颈，动弹不得。
"清野，"顾言蹊的声音低沉而诱惑，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既然不喜欢我让着你，那我们换种方式相处好不好？"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林清野柔软的嘴唇，眼神灼热："比如...做我的男朋友？"
轰——
林清野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炸开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顾言蹊近在咫尺的脸，他灼热的呼吸，和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心脏疯狂地跳动着，血液冲上头顶，让他头晕目眩。
他能清晰地闻到顾言蹊身上干净的皂角味道，能感觉到他放在后颈的手传来的温热触感，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淡淡阴影...
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愫在心底蔓延开来，带着慌乱，带着羞涩，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
林清野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顾言蹊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几乎听不见的字：
"...你...你流氓！"
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言蹊听到这句话，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松开按在林清野后颈的手，转而轻轻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垂："嗯，我是流氓。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
林清野猛地睁开眼睛，愤怒地瞪着他，眼眶却红得更厉害了。他想推开顾言蹊，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软得厉害，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就在这时，图书馆管理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同学，你们小声一点，不要影响其他人看书。"
两人同时一僵。林清野这才意识到他们还在图书馆里，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们。羞耻感瞬间席卷了他，让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猛地用力推开顾言蹊，力气大得让顾言蹊都愣了一下。林清野趁机从他臂弯下钻了出来，抓起散落在桌上的书包和习题册，头也不回地朝着图书馆出口跑去。
他跑得飞快，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脸颊烫得惊人。身后传来顾言蹊的喊声："清野！"
但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就会看到顾言蹊那双让他心慌意乱的眼睛。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停下脚步。
一口气冲出图书馆，傍晚微凉的风吹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些发烫的感觉，却吹不散他混乱的心绪。顾言蹊那句"做我的男朋友"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让他心烦意乱。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林清野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气喘吁吁地说道。可是话虽如此，他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顾言蹊抓过的痕迹，微微发红。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留在嘴唇上的触感，温热而柔软。
林清野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混乱的心跳。夕阳的金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泛红的脸上，映出他眼底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羞涩，有慌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他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打开微信，找到那个被他备注为"死对头"的联系人。聊天界面还是一片空白，停留在加好友时系统自动发送的"你已添加了顾言蹊，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林清野盯着那个头像看了很久，手指在输入框上悬停了许久，最终还是关上了手机屏幕。
"哼，想让我做你男朋友？没门！"林清野对着空气哼了一声，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只是那泛红的耳根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延伸向远方。
[未完待续]林清野掏出钥匙开门时，金属钥匙串在掌心冰凉的汗湿里打滑。玄关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光线漫过他发红的耳根，将书包带子勒出的红痕照得清晰。
"回来了？"厨房里传来玻璃杯碰撞的轻响，林母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今天图书馆人多吗？"
"嗯。"含糊应答淹没在书包坠地的闷响中。林清野逃也似的冲进房间，反锁的咔嗒声刚落，后背就抵上了门板。胸腔还在剧烈起伏，手指触到门板上糊着的课程表，被纸张边缘割得生疼。
枕头下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死对头"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林清野盯着那个备注看了半分钟，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发抖——顾言蹊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做我男朋友？
手机在掌心震动得越来越凶，震得他虎口发麻。他猛地将手机扔到床上，金属外壳撞在墙面发出脆响。
"清野？摔什么呢？"母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伴随着轻叩，"出来吃红豆沙，你爸单位发的新米熬的。"
"不吃！"回答冲口而出，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林清野捂住嘴，指缝里漏出哽咽的气音。什么破红豆沙，甜得发腻，和顾言蹊手指擦过他嘴唇时的触感一样讨厌。
脚步声渐远后，房间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安静。月光从窗帘缝隙钻进，在地板上割出银亮的线条，正落在他脚边躺着的手机上。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像某种固执的呼吸。
凌晨三点十七分，林清野在第三次惊醒时终于放弃了和自己较劲。指尖划过锁屏界面时还在发抖，点开微信的瞬间，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对话框依旧空白，只有那句冰冷的系统提示。林清野盯着顾言蹊的头像——是系统默认的灰色小人，和他本人一样讨厌。他咬着下唇往下拉，突然看见对方朋友圈竟然对他开放着一条动态。
发布时间是今天傍晚六点四十分，正是他冲出图书馆的时候。照片里只有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指间捏着张照片的一角，能辨认出是他趴在图书馆桌上的侧脸，碎发落在发烫的耳尖。配文只有两个字：跑了。
林清野的指尖猛地蜷缩，手机差点脱手。混蛋！竟然把偷拍的照片发朋友圈？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手指飞快地戳着屏幕：
"删掉！"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对方几乎是秒回："不删。"
聊天框突然跳出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又消失，反复三次后才跳出新消息："明早七点，图书馆门口卖豆浆的摊位等你。"
林清野对着屏幕咬牙切齿。凭什么命令他？拇指悬在输入框上，却迟迟落不下去。指尖在"滚"字旁边晃悠了十几次，最终愤愤地敲下："谁要去！"
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对方又回了消息，后面跟着个微笑的表情："带笔记本给你。"
林清野的呼吸骤然停住。那本写满了他名字和心事的深蓝色笔记本！他竟然忘了还给他！脸颊猛地烧起来，血液冲上头顶——那本日记现在还躺在他书包最底层，被数学试卷压着。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厚云遮住，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林清野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暖黄光线照亮少年通红的耳根。他掀开被子冲到书桌前，颤抖着拉开书包拉链。
深蓝色的封面静静躺在那里，右上角那片墨渍在灯光下格外显眼。林清野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昨晚在图书馆翻看到的那些字句突然涌进脑海：
【11月7日，阴。他好像感冒了，上课一直咳嗽。偷偷在他桌肚里放了盒润喉糖...】
【2月14日，雪。情人节。给他带了块巧克力...】
【上周模拟考故意错了道选择题...】
"骗子。"林清野的声音沙哑得吓人，泪水突然毫无预兆地砸在深蓝色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分明说的都是谎话..."
指腹无意识摩挲过那片新鲜的水渍，突然想起顾言蹊按住他后颈时的力道，想起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的温度，想起他说"从转学第一天就喜欢"时亮得惊人的眼睛。
书包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新消息提示音。林清野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拿起手机，屏幕上是顾言蹊三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我不会再让着你了。下次考试，堂堂正正赢你。"
后面跟着第二个消息，发送时间就在刚刚：
"所以明天一定要来。我有新的解题思路，只告诉你。"
林清野看着那条消息，突然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死顾言蹊，大骗子，流氓...可为什么，听到"只告诉你"这四个字的时候，心脏跳得比告白时还要快？
天快亮时，林清野终于在床头柜最深处找到那枚被遗忘的发圈——是上个月体育课上丢的那只黑色皮筋，现在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顾言蹊日记本夹着的照片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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