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一旁的库姆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地面鼓起诡异的脓包,流淌着黑色的污泥,砸在地上,发出“噗嗤”的恶心声响。
莉莉站在弗朗西斯面前,抬起手,操控着那些不断增殖的恐怖脓包,毫不犹豫地向诺伦等人发起了攻击
她的眼神空洞,似乎完全认不出这些曾经同行的人了。
“我们得想办法唤醒莉莉!艾泽——”
诺伦急切地喊道,看向能最快解决问题的艾泽。
艾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话语卡在喉咙里,半天没能吐出来,终究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的嘴角习惯性地弯起,重新挂上了那副让人看不透的、平滑而虚假的曲线。
“……明白。”他应道,语气平静得如同在评论窗外一片无关紧要的云彩,听不出丝毫波澜。
他轻轻掷出那枚闪烁着幽光的骰子。
骰子滚动,定格在一个数字——75。
勉强成功了。
莉莉攻击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的绿光闪烁不定,她像是从一场噩梦中短暂惊醒,发出微弱的声音:“诺伦……哥哥……”
“莉莉!”诺伦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让开,我们并不想伤害弗朗西斯,不要让你的母亲一错再错了!”
希德利丝同时下令:“全体注意,攻击那些脓包,吸引火力,为诺伦创造沟通环境。”
莉莉的表情挣扎起来,似乎在抵抗着什么:“母……亲……主人的……命令……”
“莉莉,你根本不想听从这种命令,对不对?”
诺伦步步紧逼,试图唤回她的人性
“因为你已经想起来了,对吧?你已经是‘莉莉’,而不是‘那个怪物’了”
他回忆起小镇上的那一幕,语气加重:“你能感觉到疼痛的,对吧?当时那个寡妇打了你一巴掌,你很疼,对不对?”
“为什么不告诉母亲你已经恢复了痛觉呢?你明明已经感到疼了,为什么一次都不肯说出来呢?”
莉莉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黑色的、混合着融蚀黏液的眼泪从她眼眶中滑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污浊的痕迹。
“母亲说...好孩子.......不怕疼……”她机械地重复着,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困惑
“但是......妈妈......疼....莉莉......好疼……”
弗朗西斯震惊地看着落泪的莉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莉莉……你……”
“妈妈......疼....”莉莉哭泣着,像个真正的、无助的孩子。
“……不……”弗朗西斯脸上闪过一丝动摇,但随即被更深的绝望和偏执覆盖
“就算……就算你有了人类的痛觉,你也只是怪物!是模仿者!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真正的女儿,已经哪里都不存在了!回不来了!”
她绝望地后退,撞倒了身后的手术台。台上各种冰冷的手术刀具“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有几把甚至砸在了床头那个笑容僵硬的洋娃娃身上,落在了铺着兔子图案的毛毯上。
就在这一片狼藉之中,一阵突兀的、老式电话的铃声尖锐地响起——“叮铃铃.....叮铃铃”——撕裂了卧室内本就紧绷到极致的空气。
没有人去接听,但那听筒却自行悬浮起来,一个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清晰地从中传了出来,回荡在房间里:
“各位好啊,真是精彩的辩论。我观察到‘那个大家伙’的气息越来越近了,想来各位已经很接近最终的真相了。”
是赫伯特的声音。
“作为对各位努力探索的回馈,我就慷慨地赠送你们一份……究极的答案吧。”
他的话音刚落——
“笃、笃、笃。”
不疾不徐、彬彬有礼的敲门声响起。即使隔着一扇门,也能感觉到来客那种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漫不经心。
没有人应门。
那扇门却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般,悄无声息地向内打开了。
站在门外的,是那位永远笑意盈盈、仪态优雅得如同参加晚宴的紫色女士——达芙黛尔夫人。
她目光流转,扫过房间内剑拔弩张的众人和一片狼藉,唇角弯起完美的弧度,声音甜腻如蜜:
“怎么了,各位?看起来……似乎都不太欢迎我呀?”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齐投向门口那位不速之客——达芙黛尔夫人。
众目睽睽之下,达芙黛尔却仿佛置身于无人之境,仪态万方地穿过大半个弥漫着血腥与绝望气息的房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晰而从容。
她停在了浑身颤抖的弗朗西斯面前,优雅地伸出手,将一枚古旧的怀表轻轻放在对方沾满血污和冷汗的掌心。
“赫伯特特意叮嘱,”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如同毒蛇吐信
“一定要‘物、归、原、主’。”
意味深长地说完,她转过身,脸上挂着那副惯有的、轻浮又暧昧的笑容,朝着诺伦等人方向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眼前并非惨剧现场,而是某个无聊的沙龙聚会。
“若各位未来有购置需求,”她眨了眨眼,语气轻快
“不管是能看透虚实的单片镜,还是关于赫伯特先生的‘绝密’资料,都欢迎通过我们亲爱的霍尔勋爵联系我哦?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就在此时——
弗朗西斯爆发出了一声,令人几乎难以想象是人类喉管所能发出的、撕裂般的尖叫。
她像是徒手触碰到了烧红的烙铁,又或是看到了从地狱最底层爬出的景象,猛地将那枚怀表狠狠甩开
她踉跄着倒退两步,膝盖一软,“咚”地一声仰面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剧烈地颤抖。
她目眦欲裂,瞳孔紧缩成针尖大小,两只手在身边散落的手术刀中胡乱地抓挠、搅动,锋利的刀锋瞬间划破她的皮肤,殷红的血珠一滴接一滴地渗出、滚落。
而弗朗西斯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拼命地蹬着腿,试图远离那枚怀表,口中发出破碎、混乱、毫无意义的絮语和嘶鸣。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信——!”
艾泽默然上前,弯腰拾起了那枚被遗弃的怀表。他熟练地按开金属表扣,沉默地审视了片刻,然后将其递到了诺伦手中。
那是一枚表面已被严重腐蚀、布满斑驳痕迹的怀表,仿佛曾历经劫难。
然而打开的表盖内侧却异常干净,干净得诡异,像是整枚怀表曾被严丝合缝地扣合着,浸泡在某种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液体中,唯独保护了内部。
怀表内侧贴着一张小小的相片——弗朗西斯温柔地抱着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而那女孩的容貌,与他们所熟知的“莉莉”,一模一样,分毫无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