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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来自好兄弟的关心

暗域共生

周末午间的阳光果然有些刺眼,带着秋日特有的、暖融融的温度,洒在身上,驱散了屋内残留的阴冷。街道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喧嚣而充满活力。汽车的鸣笛声、商贩的叫卖声、行人嘈杂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鲜活而喧闹的城市图景。

林疏白眯了眯眼,下意识微微侧头,抬手用手背遮挡了一下阳光,浓密但此刻有些凌乱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林疏白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明亮和嘈杂,感觉像是从一个寂静的深海猛然浮出水面。沿着熟悉的街道,朝着和阿哲约定的那家川菜馆——“巴渝人家”走去。

这家馆子店面不大,装修普通,但味道正宗,价格实惠,是他们这群朋友常聚的老据点。

越靠近餐馆,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花椒、辣椒、豆瓣酱和各种香料爆炒的浓烈香气就越发扑鼻而来,辛辣而诱人,刺激着味蕾,也仿佛强行将林疏白从那种恍惚的疏离感中往外拉扯。

林疏白推开有些油腻、把手滑腻的玻璃门,一股更加强劲的热浪和喧嚣声浪瞬间将他包裹。餐馆里几乎坐满了人,人声鼎沸。

服务员端着红油滚滚、热气腾腾的大盘子,扯着嗓子高声报着菜名,灵巧地穿梭在狭窄拥挤的过道里。每张桌子上都堆满了色彩鲜艳的菜肴,人们吃得满面红光,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不时发出被辣到的吸气声和满足的赞叹。

“这儿呢!小林!这边!嘿!看哪儿呢!这儿!”

一个洪亮、带着明显兴奋和一丝急切的大嗓门穿透嘈杂的人声,从角落里传来。

林疏白循声望去,只见阿哲正站在靠里的一张四人小桌旁,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用力地朝他挥舞着手臂,脸上洋溢着极其灿烂、几乎能照亮这个油腻角落的笑容,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齿,眼神里充满了“可算逮到你了”的欣喜。

阿哲,大名周哲,是林疏白大学时的室友,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死党之一。

个子比林疏白稍矮,林疏白186,他184,虽然在大学期间他抱怨过林疏白为什么比他多高2厘米,熟络之后,表面上不在意,实际上特别在意,时不时就要比一下,看看有没有长高(虽然自己知道没用)。

身材壮实,肩膀宽阔,浓密又稍长的头发,让整个人看上去很正经,穿着黑色T恤,领口有些松垮,露出一点结实的锁骨,下身是条黑色裤子,脚上蹬着一双看起来价格不菲、鞋面干净的限量版球鞋。

整个人透着一股正经,靠谱的感觉。

林疏白在宿舍里刚见阿哲时也有这种感受,可混熟之后才意识不能以貌取人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反差真的好大。

林疏白心想。

而此刻阿哲的形象与林疏白此刻的沉静、苍白、甚至有些魂不守舍形成鲜明对比。

林疏白像是被这热烈的呼唤从某种梦游状态中惊醒,微微晃了晃神,才穿过拥挤的、弥漫着食物香气的餐桌,有些笨拙地避开一个端汤的服务员,走到角落。

人还没完全站定,阿哲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拳头,不轻不重地、带着熟稔的亲昵感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让林疏白微微晃了一下。

“我靠!你小子可算来了!磨磨唧唧的,属蜗牛的啊?差点以为你又被哪个变态甲方爸爸抓去祭天了,关在小黑屋里没日没夜地改图呢!”阿哲咋咋呼呼地喊着,声音洪亮,引得旁边一桌正在啃兔头的情侣侧目看了一眼。

阿哲嘴上嚷嚷着,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上上下下、极其仔细地扫描着林疏白,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结,脸上灿烂的笑容收敛了大半,换上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惊讶:“诶不是……等会儿!你什么情况啊这?”

阿哲凑近了一点,几乎要贴到林疏白脸上,压低了些声音,但语气依旧急切:“这脸色……怎么白得跟刚从面粉袋里捞出来似的?嚯!这黑眼圈!快赶上国宝了!昨晚通宵了?不对,这得是连续通宵一个礼拜才能熬出来的效果吧?眼睛怎么还这么红?哭过了?你们公司最近到底搞什么地狱级项目啊?你那个狗上司又不当人了?真把你当牲口使啊?”

阿哲一连串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语速快得惊人,配合着丰富的面部表情,让林疏白一时有些应接不暇,只能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颊,仿佛想确认一下是否真的如他所说。

“没……真没事,”林疏白勉强扯出一个极其虚弱、甚至有些僵硬的微笑,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阿哲那双过于锐利、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就是……最近睡眠质量太差了,没休息好。项目刚……刚赶完一个节点。”

林疏白拉开那把塑料椅子坐下,椅子腿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在替他表达着不适。

“屁的没睡好!你管这叫睡眠质量差?”阿哲在林疏白对面一屁股坐下,身体猛地前倾,胳膊肘撑在油腻的桌面上,眼睛瞪得溜圆,表情写满了“你骗鬼呢”。

“你这模样,看起来像是连续通宵了一个礼拜,然后又被拖去献祭给了什么邪神,刚从坟地里爬出来还魂!精气神都被抽干了!跟哥们儿还说瞎话?是不是家里真出什么事了?你奶奶身体……?”阿哲压低了声音,眼神里的调侃消失了,只剩下真切的、毫不作伪的关心,眉头紧紧皱着。

林疏白的心像是被这直白的关心烫了一下,涌起一股暖流,但随之而来的撒谎愧疚感更重了,像一块石头压在胸口。

林疏白低下头,拿起桌上那个边缘有点豁口的印花陶瓷杯,抿了一口服务员刚倒上的、颜色浑浊的大麦茶,温热的、带着一点焦糊味的液体划过干涩刺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舒缓。

“真没事,”林疏白重复道,声音低沉,几乎被周围的嘈杂淹没,“就是点小意外,已经处理好了,奶奶没事,你别瞎操心。”他不敢看阿哲的眼睛。

阿哲盯着林疏白低垂的脑袋和微微颤抖的睫毛看了好几秒,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追问,但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回椅背,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换上了一副“暂且信你一回”但又“我保留怀疑权利”的表情。

“行吧行吧,你不说拉倒。你小子就憋着吧!不过我可告诉你啊,”阿哲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林疏白,“下次再玩这种人间蒸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哥们儿真就直接杀到你们公司楼下去堵你了!举个大牌子,上面写‘狗上司还我兄弟’!看谁先急!差点没把我给急死!”

就在这时,一个系着沾满油渍围裙、额头冒汗、嗓门洪亮的服务员大姐拿着菜单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两位帅哥吃点啥?招牌水煮鱼来一份不?今天黑鱼现杀的,新鲜得很!”

“来!必须来!最大份的!加麻加辣!”阿哲立刻接过话头,仿佛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一把抢过菜单,手指在上面啪啪地点着,气势十足,完全不给林疏白任何插话和反对的机会。

“水煮黑鱼!麻辣牛蛙!口水鸡!毛血旺!火爆黄喉!再炒个手撕包菜,清炒个莴笋尖,解解腻!对了,米饭先上两碗!赶紧的!我兄弟饿了两天了,前胸贴后背了!”阿哲点菜如同将军点兵,语速飞快,不容置疑。

林疏白听着那一连串火辣辣、油汪汪的菜名,感觉自己的胃已经开始隐隐抽搐,太阳穴也突突地跳起来。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阿哲那副“必须给你好好补补”的坚定表情和服务员大姐飞速记录的笔,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服务员大姐记下菜单,风风火火地走了。阿哲这才把注意力转回林疏白身上,拿起桌上的茶壶,不由分说地又给林疏白见底的杯子续上茶水。

“说吧,老实交代,这两天到底偷偷摸摸干嘛去了?”阿哲身体前倾,胳膊肘撑着桌子,手掌托着下巴,一副“坦白从宽”的审讯架势,眼睛里闪烁着八卦和好奇的光芒。

“电话关机,微信不回,群里@你八百遍也不冒个泡。你知道胖子他们怎么在群里怎么议论你吗?说你肯定是走了狗屎运,被哪个眼瞎的富婆看上了,连夜扛着火车跑路享受人生去了!连行李都不要了!”阿哲说着说着,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群是阿哲在大二期间提出来建的,宿舍里的人基本都熟悉了,彼此之间的兴趣爱好都差不多,建群打游戏会方便一点,有什么事在群里说,也能会帮忙,有个照应。没想到不知不觉这群就已经建了5年。

林疏白看着阿哲搞怪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其短暂、几乎看不见的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了,只剩下疲惫。

“真就是回老家处理急事了,”林疏白低声重复着这个苍白的解释,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仿佛能从上面汲取一点暖意,“山里信号差得要命,基站估计都坏了,忙得脚不沾地,手机根本掏不出来看。”

林疏白说着,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信号极差、布满雪花噪点、物品少得可怜的紧急模式系统商店面板,胃部又是一阵不适的紧缩。

“行吧行吧,暂且信你一回。”阿哲耸了耸宽阔的肩膀,撇了撇嘴,显然并不完全相信这套说辞,但也不再追问,只是用一种“我懂,我都懂”的眼神瞥了林疏白一眼。

阿哲迅速换了个话题,语气瞬间变得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哎,对了对了,跟你说个正经事!你不在的这两天,咱们‘峡谷养猪场’车队可惨绝人寰了!连跪!七连败!掉段掉得裤衩都快没了!”

阿哲表情夸张,痛心疾首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晃了晃:“胖子那个菜逼ADC!走位全靠脸接技能,输出全靠吼!嘴里喊着‘我能反杀’,冲进去一秒就黑屏!辅助根本奶不回来!下路把把穿线!养出来的AD比大龙还肥!我都快被他气得原地爆炸,螺旋升天了!”

阿哲模仿着游戏里的场景,手指比划着技能释放,表情扭曲,仿佛真的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战斗。

“没了你的奶妈在后面稳稳地抬血,我在野区简直寸步难行!走到哪儿被抓到哪儿!野怪都没刷完就横尸当场!简直是从‘野区霸主’沦落为‘野区慈善家’了!”

阿哲哀嚎着,做出一个中枪倒地的夸张动作,然后猛地坐直,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林疏白,充满了期待,“今天你可算回来了!下午!就下午!必须网吧五黑走起!新赛季了,正是冲分的好时候!爹带你飞!好好给你回回血!去去晦气!”

阿哲边说边比划,表情丰富,肢体语言极具感染力,引得旁边桌的人再次侧目。林疏白看着他活力四射、仿佛永远充满电的样子,听着他抱怨那些游戏里的琐碎胜负和队友的“下饭”操作,一种奇异的、强烈的恍如隔世感再次汹涌地袭上心头。

就在几个小时前(或者说,在他主观感知里那漫长得多的时间维度里),他还在另一个绝望的世界与恐怖的镜魔、粘稠的秽灵、无形的影兽以及那怨毒的红衣女鬼搏命,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成为最后一次,身边是重伤濒死、却强大可靠的沈砚辞……

而现在,他却坐在这个喧嚣、油腻、充满烟火气的餐馆里,听着好友抱怨游戏连跪、队友太菜。

这种现实与“游戏”之间巨大的、荒诞的割裂感,让他一阵眩晕,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熙熙攘攘、对此一无所知的人群,眼神有些失焦,仿佛灵魂抽离了一瞬。

“喂!嘿!跟你说话呢!听见没?”阿哲伸出一只手,在林疏白空洞的眼前用力晃了晃,眉头又皱了起来,语气带上了几分无奈和担忧,“怎么又走神了?哥们儿说得这么激情澎湃,你一点反应都没有?真被哪个山里的妖精把阳气给吸干了?”阿哲凑近一点,压低声音,表情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林疏白猛地回过神,像是被从深水里拉出来,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掩饰性地猛地端起杯子,将里面已经温吞的大麦茶一饮而尽,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听……听到了。下午……再看吧,”林疏白声音有些干涩,揉了揉依旧胀痛无比的太阳穴,“我可能……得回去补个觉,太累了。”

自己现在浑身肌肉酸痛,骨头像是散了架,精神疲惫到了极点,对热闹的网吧和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激烈游戏提不起丝毫兴趣,甚至有些抗拒。

“别啊!大哥!祖宗!”阿哲立刻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身体向后一仰,双手捂住胸口,做出一个万箭穿心、痛不欲生的表情,引得邻桌的情侣忍不住偷笑。

“兄弟就指望着你救命呢!你就是我们下路唯一的救世主!黑暗中的灯塔!饥饿时的奶瓶!没有你的奶妈,我在野区简直就是对面打野的提款机!行走的三百块!快来拯救一下你可怜无助又弱小的打野爸爸吧!”

阿哲双手合十,举到额头前,对着林疏白做出苦苦祈求的夸张姿势,眼睛眨巴眨巴,试图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看着这副活宝样子,林疏白紧绷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无奈的弧度,虽然很浅,但确实驱散了一些眉宇间凝结的阴霾和疲惫。紧绷的神经也似乎微微松弛了一根弦。

“就玩两把,就两把!好不好?提提神!保证比睡觉管用!”阿哲趁热打铁,继续游说,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就在这时,服务员大姐端着巨大的、堆得冒尖的托盘过来了。“让一让让一让!小心烫着嘞!”

红彤彤、油汪汪、铺满了干辣椒段和花椒、还在滋滋作响冒着滚烫热气的巨大盆水煮鱼率先被“砰”的一声放在桌子正中央,霸道无比的麻辣鲜香瞬间爆炸开来,占据了所有的嗅觉感官,几乎能感觉到空气中的辣味分子在跳舞!

紧接着,色泽红亮、肉质饱满的麻辣牛蛙,诱人无比、淋着红油和蒜泥的口水鸡,内容极其丰富、鸭血毛肚午餐肉堆成小山的毛血旺,以及翠绿欲滴的清炒莴笋尖和手撕包菜也陆续被端上桌,小小的桌子立刻被摆得满满当当,毫无缝隙,视觉和嗅觉的冲击力达到了顶峰!

“嚯!够劲!看着就爽!”阿哲深深吸了一大口这令人窒息的香气,满脸陶醉和兴奋,眼睛都亮了几分,立刻拿起筷子,跃跃欲试,“来来来!动筷子!别客气!跟哥还客气啥!今天必须给你好好补补!以辣攻辣!以毒攻毒!”

阿哲动作麻利地夹起一大块雪白滑嫩、裹满了红油的鱼片,不由分说地、几乎是塞到了林疏白面前的碗里,油汁差点溅到林疏白身上:“赶紧的!趁热吃!尝尝!这家的鱼可是一绝!肉嫩味足!辣得过瘾!”

林疏白看着碗里那片浸润在耀眼红油中的、几乎在发光的鱼肉,胃里那点因为饥饿而产生的微弱食欲,似乎被这过于浓烈、极具攻击性的气味冲得七零八落。

但看着阿哲热情洋溢、充满期待的脸,还是硬着头皮拿起筷子,夹起那块鱼肉,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视死如归般地送入口中。

瞬间!

极致的麻!和爆炸性的辣!如同两颗炸弹在口中轰然炸开!

鱼肉极其嫩滑,几乎是入口即化,但那股强烈的、如同火焰般的辣味和让舌尖瞬间失去知觉的麻感,如同电流般窜上头顶,刺激得林疏白头皮瞬间发麻,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唰”一下就涌了出来!鼻腔也一阵发酸!

“咳咳咳……!”林疏白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赶紧手忙脚乱地端起旁边的大麦茶壶,也顾不上倒进杯子了,直接对着壶嘴猛灌了好几口凉掉的茶水,才勉强压下去那股灼烧般的痛感。眼泪还在不停地流,样子狼狈不堪。

“哈哈哈!怎么样?够味吧!爽不爽?得劲不得劲?”阿哲看着林疏白这副涕泪横流的狼狈样子,不但不同情,反而乐不可支,大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自己却面不改色地夹起一块健硕的牛蛙腿,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嘴唇很快就变得又红又肿,像挂了两根香肠,却毫不在意,反而一脸享受和满足,还夸张地吸着气:“嘶哈……过瘾!就是这个味儿!”

“太……太辣了……咳咳……”林疏白嘶嘶地吸着气,感觉舌头和嘴唇都麻木了,像是失去了知觉,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溢出眼角,“受不了……阿哲……你这也太狠了……”

“辣才过瘾啊!以毒攻毒嘛!出出汗,排排毒,什么晦气烦恼都跟着汗水一起流走了!”阿哲说得头头是道,又热情地给林疏白夹了一筷子毛血旺里的午餐肉和鸭血,“来来,尝尝这个,这个没那么辣……才怪!哈哈!多吃点!补充蛋白质!”

林疏白看着碗里迅速堆起的小山般的红色食物,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在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只能硬着头皮,小口小口地、极其谨慎地吃着,像扫雷一样仔细挑出那些密密麻麻的花椒和辣椒籽,每吃一口都要配一大口米饭和茶水。

额头上、鼻尖上很快就沁出了一层细密晶莹的汗珠,整个人都感觉热乎乎的,脸颊通红,那种冰冷的恍惚感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似乎真的被这股霸道的热辣强行逼退、驱散了一些。

阿哲一边大快朵颐,吃得酣畅淋漓,额头上也冒出汗珠,一边继续说着这两天发生的各种趣事和八卦:谁谁谁又失恋了,半夜在群里发疯刷屏,狂发悲伤情歌;哪个游戏主播又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下饭操作,被做成了表情包;他们打算下周末再去哪里新开的密室逃脱试试胆量。

林疏白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从喉咙里发出一点表示“在听”的单音音节,或者极其简短地附和一两句“嗯”、“是吗”、“后来呢”。

林疏白吃着碗里仿佛永远也吃不完的、味道惊人的食物,感受着口腔里持续不断的灼烧感和胃里逐渐升起的、有些负担的暖意,听着好友喋喋不休、充满生命力的唠叨和周围嘈杂鼎沸的人声,看着窗外明媚到有些刺眼的阳光和来来往往、为生活奔波的行人……

一种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如同杯子里浑浊的茶水。

一方面,他几乎是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真实、温暖、粗糙而喧闹的日常。这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还真实地存在于这个平凡、琐碎、有时令人厌烦却又无比珍贵的世界里。

阿哲那毫不掩饰的关心、充满活力的插科打诨,像一剂强心针,又像一床厚厚的毛毯,暂时温暖了他冰冷的手指,缓解了他内心的孤寂、恐惧和那种无所依凭的漂浮感。

但另一方面,那种微妙的、令人不安的疏离感始终存在,如同背景音般持续低鸣。

好友谈论的那些游戏胜负、队友坑不坑、生活琐事、八卦趣闻,与经历的、那场在另一个维度发生的、真正意义上的生死搏杀和绝望逃亡相比,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

林疏白坐在这里,听着、吃着、笑着(勉强地),却感觉自己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的玻璃墙在观察这一切。

自己甚至无法向最好的、最信任的朋友倾诉半分真相,只能将那个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世界和那个生死未卜、让他莫名牵挂的搭档,深深地、紧紧地埋藏在心底,独自承受那份沉重、担忧和无法与人言说的巨大秘密。

林疏白的目光偶尔会再次失焦,飘向窗外某处虚空,仿佛透过喧嚣的餐馆和明媚的阳光,看到了另一个维度的冰冷、死寂与扭曲的光影。握着筷子的手指,会无意识地微微收紧。

“喂!又想啥呢?”阿哲的声音再次将林疏白从短暂的出神中拽回现实,一块带着辣椒籽的鸡肉被夹到他碗里,“菜都快凉了!赶紧吃!吃完补充完能量,网吧走起!今天不上钻石我跟你姓!必须血洗峡谷,一雪前耻!”阿哲脸上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战意和自信。

林疏白回过神来,看着阿哲那双充满期待和不容拒绝光芒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人被辣得通红却兴致勃勃的脸,沉默了几秒钟。

胃里的食物和身上的热汗带来了一些实在的暖意,好友的热情也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往前走。

也许,暂时沉浸在那个只需要操作、不需要思考现实烦恼的虚拟游戏世界里,麻痹一下过度疲惫的神经,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可以暂时不用去想那个可能永远也回不来的“游戏”,不用去担忧那个……名叫沈砚辞的人的下落。

林疏白深吸了一口充满辣味的空气,然后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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