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字仿佛耗尽了林疏白最后一丝犹豫的力气。话音刚落，阿哲立刻像中了头彩一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哐当作响，脸上绽放出极其灿烂、几乎能驱散所有阴霾的笑容，眼睛亮得惊人。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兄弟！”阿哲兴奋地大喊，声音洪亮，引得周围几桌食客再次侧目。
阿哲伸出拳头，又锤了一下林疏白的肩膀，这次力道轻快了许多，带着纯粹的喜悦，“放心！有爹在！保证带你躺赢！把前两天掉的分连本带利地打回来！让胖子那群菜鸡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野辅联动，一死一送……啊呸！是天神下凡！”
阿哲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随即又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般扫荡着桌上的菜肴，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继续规划：“赶紧吃赶紧吃！吃完就去老张那儿占机子！周末人多，去晚了就没连座了！我跟你说，我新研究了一套打野路线，刷野快得飞起，三级就能去下路帮你抓……呃，帮你建立优势！”
阿哲及时改口，但对上林疏白投来的、带着一丝无奈和“我信你才怪”的眼神，立刻讪笑一下，“嘿嘿，失误，上次纯属失误，被对面反蹲了！这次肯定没问题！”
林疏白看着阿哲信心爆棚、活力四射的样子，嘴角那抹无奈的弧度又加深了一些，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又松弛了一毫米。
林疏白低下头，认命般地继续对付碗里那座“红色小山”。吃得极其缓慢而谨慎，每一口都要在米饭里滚好几圈，试图洗掉一些辣油，像一只在危险丛林中小心翼翼觅食的小动物。
阿哲则完全相反，吃相豪放，酣畅淋漓。他大口咀嚼着牛蛙，吸溜着满是红油的黄喉，辣得嘶嘶吸气，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嘴唇红肿，却一脸极度满足和享受，还不忘时不时用公筷给林疏白夹菜，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不停说话：
“唔…这牛蛙…绝了！肉真嫩！你快尝尝！”（夹一大块到林疏白碗里）
“毛血旺里的午餐肉浸透了汤汁，贼入味！”（又夹一筷子）
“哎，对了，你记得上礼拜那把逆风局不？咱们家高地塔都没了，胖子0-8超鬼，我都想投了，结果你那个奶妈，卧槽！走位躲了对面皇子EQ闪，反手一个沉默打断泽拉斯大招，然后闪现给我奶了一口，我瞎子回头一个R闪踢飞三个！直接翻盘！胖子那菜逼躺赢了还抢我五杀！你说气不气人！”阿哲说得眉飞色舞。
林疏白安静地听着，偶尔因为阿哲的话，脑海里会闪过一些游戏画面的碎片，那些简单的胜负和操作，与镜渊中生死一线的搏杀相比，显得如此……遥远和不真实。
但他还是配合地点点头，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嗯”声，或者极其简短地回应：“记得。”、“他手速慢。”
“是吧！”得到回应，阿哲更来劲了，“所以今天下午，咱们就复刻那种配合！你就在后面稳稳地奶我，给我加盾加加速，看我七进七出，取对面ADC狗头如探囊取物！咱们下路就是铁桶阵！针插不进！水泼不进！”阿哲气势十足，仿佛已经主宰了峡谷。
林疏白看着阿哲被辣得通红、却兴致勃勃、充满战意的脸，听着他描绘着简单的游戏蓝图，胃里火辣辣的感觉和周围喧嚣的热浪似乎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麻醉效果。
那些沉重的、冰冷的、无法言说的东西，被暂时压到了意识的最底层，虽然并未消失，但至少……被隔绝了。
林疏白小口地吃着莴笋尖，清爽的口感稍微缓解了舌尖的灼烧感。拿起茶壶，给自己和阿哲的杯子都续上水。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阿哲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起来：“哎哟，终于缓过点劲了？都会给爸爸倒水了？”
林疏白没理阿哲的调侃，只是默默喝着自己的水。
这时，阿哲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表情变得稍微正经了一点，身体前倾，压低了些声音：“哎，说真的，小林，你那个上司……最近没再难为你吧？要是他再不当人，你跟我说，哥们儿认识几个他们圈子里的人，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你换个地儿？老这么熬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你看你这状态……”
这突如其来的、切中要害的关心，让林疏白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
他抬起眼，对上阿哲那双此刻写满认真和担忧的眼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轻轻触了一下，一股暖流夹杂着更深的愧疚再次涌上。林疏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摇了摇头：“……还好。项目刚交差，能喘口气。”林疏白避开了换工作的提议，现在的生活虽然疲惫，但至少稳定，他需要这份收入。
“真没事？”阿哲盯着他，似乎想从林疏白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真没事。”林疏白垂下眼帘，盯着杯中浑浊的茶水。
阿哲看了他几秒，然后重重地靠回椅背，大手一挥：“行！你说没事就没事！不过有事千万别硬扛着，听见没？哥们儿虽然没啥大本事，但给你出出气，想想辙还是可以的！”阿哲拍了拍胸脯，一副“哥罩着你”的架势。
这份毫无保留的仗义，让林疏白心里暖烘烘的，却也沉甸甸的。只能再次点头：“……知道。”
桌上的菜终于被消灭得差不多了，红油凝固在盘底，一片狼藉。阿哲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揉着肚子：“嗝~舒坦！怎么样？吃饱没？能量补足了吧？”
林疏白其实并没吃多少，胃里火辣辣的，有些胀，但确实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疲惫感也被这通热辣喧嚣驱散了一些。点点头：“嗯。”
“结账结账！”阿哲高声招呼服务员，然后掏出手机，动作麻利地扫码付款，完全不给林疏白任何机会，“说好了我请！给你接风洗尘去晦气！”
付完钱，阿哲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一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样子：“走起走起！目标：老张网吧！征程：星辰大海！目标：今天下午必须上钻石！”
阿哲一把揽住林疏白的肩膀，半推半拽地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林疏白被他带着，脚步有些虚浮地跟着往外走。推开餐馆门，午后的阳光更加炽烈，街道上的喧嚣声浪再次扑面而来。
阿哲还在兴奋地喋喋不休，规划着下午的游戏策略，吐槽着哪个英雄又被削弱了，哪个装备又成了版本答案。林疏白跟在他身边，听着他活力四射的声音，感受着肩膀上那只温热有力的手，以及周围真实而喧闹的世界。
那份冰冷的疏离感似乎被挤开了一点缝隙，让他得以短暂地、真正地呼吸到属于这个平凡世界的空气。
虽然心底深处，那份对另一个世界的牵挂和疑虑，如同水底的暗礁，依然沉默而固执地存在着。但至少此刻，被好友的热情和这世俗的喧嚣包裹着，朝着一个简单明确的目标——网吧五黑——走去。
这或许，就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
午后的阳光透过“极速网咖”略显脏污的玻璃门，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空调冷气、烟草（虽然禁烟但总有漏网之鱼）、泡面、碳酸饮料以及无数电子设备散热产生的、略带焦糊的“网吧味儿”瞬间扑面而来，与外面街道上阳光和食物的气息截然不同。
巨大的、略显嘈杂的声响涌入耳中：噼里啪啦密集如雨点的键盘敲击声、鼠标急促的点击声、游戏里激烈的技能音效和背景音乐、玩家们或兴奋或懊恼的喊叫、以及耳机里漏出的些许声音…所有这些交织成一片独特的、充满沉浸感的电子蜂巢般的喧嚣。
光线昏暗，主要光源来自一排排闪烁的电脑屏幕和墙上装饰用的、发出幽幽蓝光的LED灯带。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屏幕光柱中飞舞。
“老赵！开两台机子！连座的！要好点的位置，键盘鼠标都得灵光的！”阿哲一进门就熟门熟路地朝着柜台后面一个正埋头吃泡面的中年大叔喊道，声音洪亮，带着熟稔的腔调。
被叫做老赵的老板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到是阿哲，脸上露出笑容：“哟，阿哲来啦！这位是…小林？好久没见你来了啊。”老赵看向林疏白，眼神里带着一丝打量，“脸色不太好啊，最近忙？”
林疏白有些不自在地微微侧头，避开老板的目光，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最近闭关修炼呢！给我们搞大项目！”阿哲抢着回答，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林疏白，然后掏出手机扫码付款，“老规矩，先充一百，挂我账上！要A区那边，屏幕大，椅子舒服！”
“好嘞！A区17、18号，刚空出来！”老赵熟练地操作着电脑，“饮料零食自己拿啊，记账上。”
“走起走起！”阿哲付完钱，兴奋地一拍林疏白的后背，几乎是推着他穿过一排排沉浸在屏幕光影中的玩家。
A区环境稍好一些，座椅是宽大的电竞椅，屏幕是曲面屏。阿哲一屁股坐在17号机位上，熟练地开机，动作行云流水，嘴里还不停：“赶紧的赶紧的！胖子他们估计都快等急了！我刚在群里吼了一嗓子，说你把大项目肝完了，王者归来，下午血洗峡谷！他们一个个嗷嗷叫的，说终于有救了！”
林疏白在旁边的18号机位坐下，柔软的椅背包裹住他疲惫的身体。看着眼前漆黑的屏幕亮起，跳出网吧系统的登录界面，手指放在冰冷的键盘上，一时有些恍惚。这种熟悉的、为了娱乐和消遣而进行的“游戏”，与在游戏中为了生存而进行的、血腥残酷的搏杀，反差巨大得让林疏白心脏微微抽紧。
“发什么呆呢？登录啊！”阿哲已经飞快地输入了账号密码，系统运行的嗡鸣声响起，他一边操作一边歪过头来看林疏白，“咋了？太久没玩，账号密码忘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阿哲挤眉弄眼，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已经开始点开游戏客户端。
“没…记得。”林疏白深吸一口气，甩开那些纷乱的思绪，手指有些僵硬地输入了自己的账号。熟悉的游戏登录音乐响起，让他有种奇异的…回归感。
“快快快！上线上线！我拉你！”阿哲戴上耳机，又催促道，声音透过耳机边缘隐隐传来，带着兴奋的电流杂音。
林疏白戴上耳机，世界瞬间被游戏宏大的登陆交响乐和耳机柔软的包裹感占据，外界的嘈杂被隔绝了大半。点开好友列表，接受了阿哲的组队邀请。
下一秒，耳机里就炸开了锅！
“我靠！白神！你可算来了！想死你了！”一个粗犷亢奋的男声率先响起，是胖子（游戏ID：胖爷一米八），语气夸张得像是见到了救世主。
“小林林~两天不见，如隔三秋啊~没有你的奶，人家在下路都被打自闭了啦~”另一个声音响起，语气矫揉造作，是辅助玩家凛舟（游戏ID：小天使），平时就喜欢用这种语气开玩笑。
“别废话了！赶紧准备！老子晋级赛最后一把！生死局！就指望白神奶住我狗命了！”这是另一个队友，玩上单的老K（游戏ID：TheK），语气急切。
阿哲的声音也加入了语音频道，带着笑意和掌控全局的气势：“都安静点！别吓着我们家小林！他刚出关，状态需要慢慢恢复！放心，今天下午，有我和小林在，保证带你们躺赢！把前两天丢的分连本带利地拿回来！准备好接受制裁吧，对面的小崽子们！”
耳机里顿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般的附和和怪叫。
林疏白听着耳机里熟悉的吵闹声，看着屏幕上熟悉的游戏界面和好友列表里那些亮着的、搞怪的头像，一种久违的、带着些许温暖的熟悉感慢慢驱散了一些心底的冰冷和恍惚。
林疏白轻轻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低声说：“我好了。”
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哦豁！白神开口了！稳了稳了！”胖子立刻嚷嚷起来。
“小林林声音怎么有点哑？是不是想我想得晚上没睡好？”凛舟继续着他的“表演”。
“闭嘴吧你！白神，别理他，这把我玩卡莎，你随便选个能奶的，保住我，我带你C！”老K急切地说。
阿哲作为房主，迅速点击了开始匹配队列。“都拿出绝活啊！认真打！给白神接风洗尘，必须用胜利来庆祝！”
匹配成功的音效响起，进入英雄选择界面。
“小林，你玩啥？奶妈？你还是随便选吧，想玩啥玩啥，怎么舒服怎么来！”阿哲一边秒锁了他最擅长的打野英雄【盲僧】，一边对林疏白说，语气充满了信任。
林疏白的目光在辅助英雄列表上扫过。那些熟悉的图标和技能说明，此刻看起来既亲切又陌生。他犹豫了一下，鼠标最终落在了【众星之子·索拉卡】的图标上——一个简单粗暴的强力治疗英雄。
“哦！经典奶妈！稳！”胖子叫道。
“可以可以！线上苟住，等我和阿哲来C！”老K表示满意。
“哎呀，人家还想让你玩猫咪挂在我身上呢~”凛舟（他这把玩ADC）假装失望地叹了口气。
游戏加载界面过后，熟悉的召唤师峡谷映入眼帘。购买初始装备，走出泉水。
“一级团一级团！搞点事情！”阿哲的盲僧一马当先，朝着河道冲去，语气兴奋。
“走走走！蹲一波！”胖子玩的是中单，也积极响应。
林疏白操作着索拉卡，跟在队伍后面。手指搭在键盘上，初期有些僵硬，走位略显迟疑。视野、补刀、技能释放…这些曾经肌肉记忆般的操作，此刻显得有些生疏，精神上的疲惫也让他的反应慢了一拍。
“呃啊！”伴随着一声惨叫，胖子的中单因为走位过于冒进，被对面埋伏，送出了一血。
“我靠！失误失误！”胖子立刻在语音里道歉。
“胖爷！你又开始了！说好的稳健呢？”阿哲笑骂道，但他的盲僧也抓住机会，配合下路，成功击杀了对面的ADC。
“Nice！”老K喊道。
“白神奶得及时！差点换了！”凛舟也夸了一句。
林疏白轻轻呼出一口气。刚才那一波，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按出了治疗术，抬起了丝血的老K。那种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反应的感觉，稍微唤醒了一些他沉睡的战斗本能。
游戏继续进行。对线、发育、游走、团战…
阿哲的打野风格极其侵略性，语音里充斥着他的指挥和喊叫：
“看我位置看我位置！我上了！踢到了！Nice！秒他秒他！”
“胖子你往上靠！假装回城！勾引一下！老K准备TP（传送）！”
“小龙小龙！视野做一下！小林给我个E，漂亮！”
“大龙逼团！他们不敢来的！来了就团灭他们！……我靠！他们真来了！打打打！all in（全力输出）！小林奶我奶我奶我！快！……奈斯！完美团！赢了！”
阿哲的声音时而高亢激昂，时而急促紧张，情绪完全沉浸在游戏之中，带动着整个团队的节奏。
林疏白沉默地操作着。他的索拉卡跟在队友身后，加血、沉默、给大招…操作逐渐变得流畅起来，肌肉记忆慢慢回归。
但林疏白很少说话，只是在关键时刻给出简短的提示：“没眼（没有视野）。”、“闪现没了。”、“可以打。”
注意力高度集中，屏幕上的光影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耳机里队友的呼喊、游戏的音效、键盘鼠标的敲击声…这一切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沉浸感，暂时将那些关于游戏、关于沈砚辞、关于疲惫和恐惧的思绪强行压了下去。
自己现在只需要集中精神应对眼前的战斗，哪怕这战斗…在某种意义上如此“微不足道”。
“哈哈哈！赢了！看到没！这就是野辅联动的威力！”一局结束，屏幕上弹出“胜利”的字样，阿哲猛地摘下耳机，用力拍了一下林疏白的后背，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得意的笑容，声音响亮，“怎么样？小林！手感回来了吧？我就说打两把比睡觉管用！”
林疏白摘下耳机，揉了揉被震得有些发麻的耳朵，嘴角也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赢下游戏确实带来了一丝短暂的、简单的愉悦感。“嗯。”他低声应道。
“继续继续！手感热了就乘胜追击！”阿哲立刻点击了再来一局，“胖子你少送点！老K你稳着点发育！凛舟你别老是骚操作！都听我指挥！保证带飞！”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键盘鼠标的噼啪声、游戏激昂的音效和耳机里队友们（主要是阿哲）大呼小叫中飞快流逝。
林疏白完全沉浸在了这种不需要思考现实烦恼、只需要专注于眼前操作和团队配合的虚拟战斗中。赢多输少，积分缓慢上涨。阿哲的插科打诨、胖子的搞怪失误、凛舟的“嘤嘤嘤”、老K的急切催促…
这一切构成了一种嘈杂而真实的温暖，像一层厚厚的缓冲垫，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压力和内心的阴霾。
林疏白甚至偶尔会因为队友的某个下饭操作或者阿哲的某个夸张吹嘘，而忍不住轻笑出声。
虽然笑容很淡，持续时间很短，但确实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些许放松。额头上因为专注和空调热风而沁出的细汗，也让他苍白的面色看起来红润了一些。
直到窗外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网吧的窗户，在桌面上投下长长的橙色光影。
“啊~爽！”阿哲重重地靠在电竞椅背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关节发出咔哒的声响，“连赢四把！晋级成功！完美！怎么样？小林？心情好点没？是不是感觉浊气排出，神清气爽？”
林疏白也缓缓摘下耳机，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和僵硬的后颈。
一下午的高度集中确实让他暂时忘记了疲惫，但一旦松懈下来，那种深入骨髓的倦怠感又如同潮水般缓缓回流。不过，心底那份冰冷的恍惚和沉重，确实被这下午的喧嚣和专注冲淡了不少。
“嗯，好多了。”林疏白点点头，声音依旧有些低沉，但比之前多了些许生气。
“那就行！走！吃饭去！晚上继续！乘胜追击！目标：大师！”阿哲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活动着手腕。
“晚上…不了，”林疏白摇摇头，也跟着站起来，感觉身体有些虚浮，“有点累，想回去早点休息。”高强度游戏后的精神放松，反而让身体的疲惫感更加凸显。
阿哲看着他依旧难掩倦容的脸，愣了一下，随即理解地点点头：“行吧行吧，刚出关，是得好好休养。那咱吃饭去？想吃什么？火锅？烧烤？继续川菜？”
林疏白现在只想吃点清淡的，胃里一下午被可乐和薯片折腾得有些不舒服。“…喝点粥吧。”他轻声说。
“喝粥？”阿哲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睛瞪得溜圆，随即露出促狭的笑容，“啧啧啧，看来是真虚了…行！我知道一家潮汕砂锅粥，味道贼正！带你去补补！”
阿哲揽住林疏白的肩膀，一边说笑着，一边朝网吧外走去。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阿哲还在兴奋地复盘着下午的精彩操作，规划着下次的“征战”。林疏白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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