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间

银杏叶在《小王子》的书页间渐渐失去了水分。 周予安坐在巴黎公寓的地板上，背靠着 radiator 铸铁暖气片。供暖不足的老房子让她不得不裹着毛毯，指尖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红。她又一次翻开那本书——过去两周里，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四十三次。 "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需要彼此。——Y" 颜书瑶的字迹依然清晰，但银杏叶的边缘开始卷曲。周予安轻轻抚过叶脉，忽然注意到那个花体"Y"的尾端有个几乎不可见的突起。她将书页对着窗户，巴黎阴沉的冬日光线透过纸张，显露出一道细如发丝的刻痕，像是指向书脊方向的箭头。 她的呼吸凝滞了。 指甲顺着刻痕摸索，在第二十一章——小王子与狐狸关于驯养的对话那页——书页边缘有轻微的粘合感。刻刀从画箱里取出时，她的手很稳，但心跳声大得仿佛要震碎胸腔。 透明胶片滑落时，窗外正好有鸽子扑棱棱飞过。 胶片上的字很小，是颜书瑶的笔迹，但比平时潦草许多： 他们发现我在查基金会的资金流向。证据在：

1. U盘A：老地方（你知道）

2. U盘B：你送的玻璃蝴蝶底座（他们没检查这个）

明天要送我去静心苑。不要回来！把U盘A交给《环球报》卡尔（联系方式在胶片背面）。只有国际曝光能... 字迹在这里突然中断，最后几个字母拖出长长的划痕。胶片背面是更小的字： 如果我变成不会说话的瓷娃娃，烧了它

蝴蝶翅膀内侧有密码 周予安的指尖在最后一行字上停留太久，以至于体温让胶片微微卷曲。她想起制作那只机械蝴蝶时，曾用最细的刻刀在翅膀内侧写下"自由"二字。当时颜书瑶问她在刻什么，她只说"艺术家的签名"。 手机在此时震动。杜若的信息只有三行： 婚约今早正式解除

她被关在老宅西翼顶层（原保姆间改的禁闭室）

静心苑的车明早9点来接 暖气片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周予安走到工作台前，《囚笼》系列的最后一件作品还差最后的抛光——笼门大开着，里面的玻璃蝴蝶却收拢翅膀，仿佛在等待什么。 她拿起刻刀，在蝴蝶左翅上添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纹。 电话接通时，杜若那边有翻阅文件的沙沙声："西翼顶层只有每周三上午有机会，那时颜正鸿会带安保主管去开董事会。" "明天就是周三。" "你疯了？"杜若压低声音，"林家在巴黎的眼线比你想象的——" "我后天有个展。"周予安打断她，"林嘉铭派了谁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戴维·林，今早到的。带了份所谓的'艺术赞助合同'。"纸张翻动声，"你想要多大动静？" 周予安望向窗外的巴黎。三个月前在机场，颜书瑶最后塞给她的U盘正躺在抽屉里，旁边是那把旧钥匙——颜书瑶带她去看城市夜景那天，玩笑般塞给她的天台钥匙。铜钥匙齿在昏暗中泛着微弱的光。 "足够让所有驻巴黎的国际媒体都收到邀请函的动静。"她轻声说。 挂断电话后，周予安从行李箱夹层取出一个铁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张照片：去年深秋，颜书瑶在她工作室的窗台边，指尖碰触那盆多肉植物的瞬间。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照片上留下细碎的光斑。 雨又开始下了。周予安将照片放进《小王子》的扉页，合上书时，一滴水珠落在烫金标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