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对姬子的介绍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介绍我就好好介绍，提什么俱乐部？我那么多非凡成就，哪个不比第83席好听？”她的发丝随着她微微偏头的动作晃动，精致人偶面庞上的嫌弃毫不掩饰。
随即，她的目光转向了穹，那双瞳孔骤然亮起一种让李媚娘不寒而栗的光芒。那并非看待同类或生命体的眼神，更像是在审视一件亟待拆解的、蕴含无穷奥秘的仪器：“现在，「星核」是这个小鬼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确认，更多的却是浓厚的探究欲。
姬子微微颔首，红发在空间站的光线下泛着沉静的光泽：“是的。”
黑塔的神情瞬间从漫不经心转变为一种混合着认真与细微狂热的专注：“哼，那我得好好看看。”她向前一步，视线如同无形的探针，肆无忌惮地在穹身上扫描。
即使那目光并非针对自己，李媚娘也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噤。那眼神太赤裸了——漠然于个体生命的尊严，却又燃烧着对未知近乎贪婪的渴求。这与她在同人文里读到的那个毒舌傲娇天才少女形象……天差地别。不过，连穹都是来自异界的“星核”容器了，这个宇宙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哼哼，真是神了，”黑塔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吟诵一个伟大的发现，“为了拘束这颗未启动的星核，让湛蓝星免于灾祸，我造了一整座太空站……”她话锋一转，音调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和挑战，“有人却返璞归真，用这小鬼一具身体就搞定了？怎么做到的？”
姬子的目光也落在穹身上，金瞳中带着深思与不易察觉的忌惮：“而且，「星核」在穹体内异常稳定……”
“是啊，”黑塔的兴趣显然被彻底点燃了，她甚至绕着穹走了小半圈，“这小家伙的体质真奇怪……该不会和你们那个三月七一个类型吧？那……”她猛地停下，转向姬子，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奋，“我能拿他做点研究吗？”
……拿他做研究？！
如此自然，如此顺畅，当着穹本人的面，轻描淡写地说出要“拿”一个活生生的人做研究？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李媚娘的心脏，四肢百骸都冻得麻木。等她的大脑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猛地挡在了穹的前面，声音因极度的惊惧而尖锐破音：“不行！”
“哦？”黑塔的目光终于吝啬地分给了她一丝，带着明显的冷漠和不耐，“你又是谁？”她似乎才想起什么，语气敷衍，“哦，艾丝妲提过你，那个有绑定奇物的小家伙是吧？这样，”她像施舍般挥了挥手，“我对你的奇物也有点兴趣，你和他一起留下来，如何？”
“不……不……”李媚娘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腿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但，她不能退！穹虽然强大得可怕，可经历了那种浩劫，他连表达都显得混乱而疏离，对自身安危似乎也漠不关心。如果她退缩了，他真的可能被留下，成为实验台上的标本！
“不行就是不行！”媚娘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颤抖破碎，却异常坚定。她张开双臂，如同护崽的母鸡，固执地挡在穹与黑塔之间。穹保护了她那么多次，哪怕微不足道，她也要报答一次！
“喂，星核小鬼，”黑塔直接无视了挡路的媚娘，目光穿透她，直射向穹，语气带着一种恩赐般的傲慢，“我现在对你兴趣正浓，什么都好商量。身体里有颗星核哎，多有意思！谢恩吧！我出手帮你，这可是星际和平公司花钱都请不着的服务。”
“黑塔，”姬子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贯的从容，却并未看向媚娘，“你别太欺负媚娘了。”
李媚娘心头一喜，满怀希冀地看向姬子，却见红发美人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如常，并无多少维护之意。
“不过，”姬子话锋一转，金瞳平静地看向穹，“这决定权，恐怕不在我们任何人手里。明白了吗，穹？黑塔想让你留在她的空间站呢。”她直接点破了黑塔的意图。
黑塔立刻补充，带着研究者的“严谨”：“别，要严谨：只留一阵子——我做完研究，或者做到一半没兴趣了，这小鬼就得走人。”
一阵子？之后呢？
李媚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那之后呢？穹该怎么办？”
“之后？”黑塔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双手叉腰，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之后关我什么事？”
自私！冷酷！物化他人到如此理所当然的地步！甚至……连物化都算不上，只是纯粹的研究欲！生命在她眼中，不过是满足好奇心的消耗品！
姬子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稳，却点出了一个事实：“黑塔，穹刚刚轻而易举地湮灭了一只末日兽。”
黑塔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仿佛在拂去一粒灰尘：“那又如何？一只末日兽，我也轻轻松松。这小家伙再怎么样，能打得过我？”她语气里的自信毋庸置疑。
“穹，”姬子转向穹，声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温和，“你知道你还有另一个选择。月台上停着一辆星穹列车。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列车和「星核」没少打交道。你所担忧的，或许也是我们在寻求的答案。”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再者说……我们随时可以回来让黑塔做研究呀，她现在兴趣满满呢。”
随时回来做研究？！
李媚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被这句话彻底冻结。
姬子……她竟然……
“这倒不错，”黑塔满意地点点头，像是听到了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还多少能保持点新鲜感。用不着这小鬼的时候，我也不用操这个心。”她甚至好心地“建议”道，“我是建议你上列车啦。你留下对我有那么一点好处，但总得来说没什么帮助。”她最后还不忘“预约”，“走了记得常回来看看~提前预个约，找艾丝妲或者阿兰就行，我好把时间空下来研究你……”
“你……你们别欺人太甚了！”李媚娘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的怒吼冲口而出。
她甚至下意识地抓住穹的手臂，将他往后拉了一步，盈满泪水的眼睛努力瞪大，试图用最凶狠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眼前这两个强大而冷漠的女人，声音破碎而绝望：“他……他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不是小白鼠，也不是什么稀有的矿石材料！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他！”
黑塔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精致的人偶面庞上覆上一层寒霜，空间站的光线仿佛都随之暗了几分：“小鬼，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无形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
姬子试图缓和气氛：“黑塔，媚娘也还小，她和三月七是一种情况……”
“我不小！”李媚娘几乎是尖叫着打断，她死死地护在穹身前，像守护着最后的壁垒，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眼神却倔强地盯着黑塔和姬子，“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穹保护了我那么多次！我不能让他陷入危险之中！就算……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他前头！”这近乎悲壮的宣言，是她此刻唯一能拿出的、最无力的抵抗。
“哈？就凭你？”黑塔的嗤笑声清脆却尖锐刺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恶意，“你……”
“我拒绝答应你。”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黑塔的嘲讽。
穹开口了。
紧接着，在李媚娘惊愕的目光中，一只手臂有力地环过她的肩膀，以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将她整个人揽进了怀里，隔绝了黑塔那冰冷刺人的视线。穹那双空洞的金眸直视着黑塔，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重复：
“黑塔，我和媚娘一样，都拒绝你的申请。”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