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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

玻璃糖纸里的夏天

林小满跑出去老远,才敢停下来回头看。沈星野还站在原地,怀里的画夹歪歪扭扭抱着,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兔子。他望着她的方向,耳朵红得快要和向日葵的花盘融为一体,风把他那句“等等我”吹得七零八落,最后只剩点含混的尾音缠在空气里。

她倚着田边的老槐树笑,看他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画夹往胳肢窝一夹,迈开长腿追过来。晨露打湿的草叶沾了他满裤脚,跑起来时裤腿扫过花丛,惊起几只粉蝶,倒比他画纸上那只要慌乱得多。

“跑什么。”他在她面前站定,胸口起伏得厉害,说话时带着喘,额前的碎发湿漉漉贴在皮肤上,混着点阳光的温度。

林小满没回答,只是盯着他怀里没拉好拉链的画夹。刚才掉出来的柠檬糖画还躺在里面吗?她忽然好奇,他画过多少个这样藏着话的小物件,又偷偷藏了多久。

“去河边走走?”她指着不远处的芦苇荡,那里的水边长着大片三叶草,上次来还看见有白色的鹭鸶停在浅滩上。

沈星野点头时,喉结轻轻动了动,视线落在她发梢——刚才跑的时候,有片向日葵花瓣卡在她的发绳里,像只不肯飞走的金蝴蝶。他想说“你头发上有东西”,话到嘴边却变成“那边的风应该挺大”,说完又懊恼地抿紧嘴,觉得自己的话蠢得像田埂上的石头。

沿着田埂往河边走,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林小满数着脚下的石子,听见他时不时传来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忽然想起刚才在花田里,他偷偷用袖子擦手心的样子。那橘子味的护手霜是妈妈给的,说夏天涂着清爽,她倒从没觉得有多特别,此刻却突然想知道,那味道在他手心里,是不是真的像橘子糖一样甜。

“你画夹里……”她故意拖长声音,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猛地绷紧了背,“是不是还有很多没给我看的画?”

他的脚步顿了顿,声音低得像怕被风吹走:“没、没有。”可耳尖又开始泛红,暴露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林小满忍不住笑,弯腰摘了朵三叶草:“我猜有。”她把草茎转了转,叶片在阳光下透亮,“比如画我数花瓣的时候,或者刚才掉面包屑的时候?”

沈星野的脸“腾”地红了,快步走到她前面,像是想躲开这个话题,却又在三步外停下,等她跟上来。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印着小熊图案的T恤——还是去年她送他的生日礼物,当时他还嘴硬说“太幼稚了”,结果穿到现在都没换。

河边的芦苇长得正盛,穗子被风吹得沙沙响。浅滩上的水洼里浮着几片荷叶,有蜻蜓停在叶尖,翅膀闪着青蓝色的光。沈星野忽然从画夹里抽出张纸,递过来时手还在微颤:“这个……给你。”

是张速写,画的是她蹲在花田里数蚂蚁的样子。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裙摆沾着草叶,连她抿着嘴认真数虫的神态都画得清清楚楚。右下角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她数蚂蚁的时候,睫毛比蝴蝶翅膀还轻。”

林小满捏着画纸的边角,指尖有点发烫。原来他画画的时候,看的从来都不只是向日葵。

“你是不是……”她抬头想问什么,却撞进他望过来的眼睛里。他的睫毛很长,被阳光照得像镀了层金,瞳孔里映着芦苇荡和她的影子,比刚才花田里的阳光还要亮。

话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几声狗叫。是隔壁村的大黄狗,正追着只白鹅往这边跑,惊得芦苇丛里飞出一群麻雀。沈星野下意识地伸手把她往身后拉,掌心贴在她的胳膊上,温度烫得惊人。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又像被刺扎到似的缩回手,耳根红得快要烧起来。

“它、它们不咬人。”他结结巴巴地解释,视线飘到别处,却没发现自己的手指还蜷着,像是还残留着她衣袖的触感。

林小满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忽然觉得刚才没问出口的话,好像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了。她捡起块扁平的石头,往河面上一抛,石片打着水漂跳了五下才沉下去:“小时候我哥总说,能打出七下的人会有好运。”

沈星野也捡起块石头,试了好几次都只跳两下,最后一次还差点砸到荷叶。他懊恼地蹲下身,手指戳着地面的软泥,像个没得到糖的小孩。

“我教你啊。”林小满走到他身边蹲下,手指握住他的手腕,“要这样,手腕用力,石头斜着飞出去。”她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背,能感觉到他皮肤下血管的轻轻搏动,像藏着只小兔子在跳。

他的呼吸一下子乱了,注意力全落在两人相触的皮肤上,连石头什么时候飞出去的都没察觉。直到听见她欢呼“哇,四下!”,才猛地回过神,看见石片在水面上划出的涟漪,像他此刻心里荡开的圈圈。

“你看,”林小满松开手,指尖不小心蹭过他的脉搏,“多练几次就会了。”

他“嗯”了一声,声音低哑得厉害。刚才她握过的地方像着了火,连带着心跳都快得要冲出喉咙。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好像还留着她的温度,比夏天的阳光更烫,比向日葵的花盘更暖。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时,两人并肩往回走。沈星野的画夹抱在怀里,拉链拉得紧紧的,像是藏着什么稀世珍宝。林小满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忽然想起中午那张写着蒲公英的纸条,忍不住问:“你写那句话的时候,是不是练了很久?”

他的脚步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团皱巴巴的纸,展开来是好几张写废的纸条。有的字被涂得黑乎乎,有的纸被戳出了洞,最底下那张甚至画了个哭脸小人。“写了……一晚上。”他挠挠头,声音里带着点不好意思,“总觉得写得不好。”

林小满捏着那张画着哭脸的纸条,忽然笑出声。原来那些藏在画里的心意,都在这些皱巴巴的纸团里,被他小心翼翼地揉了又展,改了又改,像藏在贝壳里的珍珠,要经过多少打磨,才敢露出一点点光。

快到村口时,沈星野忽然停下脚步,从画夹里拿出样东西塞给她,转身就跑,连画夹的拉链没拉都忘了。林小满低头一看,是张画着向日葵的明信片,背面用钢笔写着行工整的字:“明天还去花田吗?我想画带着晚霞的那种。”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旁边跟着只躲在花瓣后的蝴蝶。

她抬头时,正看见他跑远的背影,书包在背后颠得厉害,像只慌慌张张逃走的小兽。村口的老槐树下,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撞见她的视线,又飞快地转过去,脚步更快了,连耳根都红得映在夕阳里。

林小满捏着明信片笑,晚风卷着向日葵的香气扑过来,带着点橘子味的护手霜气息——大概是中午蹭在他手心的味道,被风吹了一整天,终于飘回她这里了。

她对着他的背影轻声说:“好啊。”声音被风送出去,不知道他听没听见。但没关系,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会站在花田里,对着那个抱着画夹、耳根发红的少年,再说一遍。

毕竟,有些心意像向日葵一样,要朝着光,才能好好盛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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