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西州多是晴天，雨天一年只有几次。偶尔来一天，打搅了不少市民的出行计划。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见到的行人寥寥无几。珍珠铺只剩下窦雨玟，和她不久前招的短工。

雨雾弥漫，雨带动风吹响铺顶的手作风铃，叮叮零零。窦雨玟回忆前日与阿渡会面，当她知晓明远公主重病昏迷，她心中开心之余还多了几分沉重。阿渡不明白自己对大妃说那几句话的威力，只是欣喜于王上近日召开大臣讨论和亲事宜，似乎并不准备再将九公主作为第一和亲人选。

窦雨玟微勾嘴角，让阿渡更加放心，但她清楚和亲结果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烦恼堆积成山，食欲插了个队。

窦雨玟从过去回到现实，发觉午时已至。平常这时候，同庆楼的小厮会送来饭菜。这几日，同庆楼的老板为着女儿的婚事头疼，没有开业。

饭菜只得自己准备。

珍珠铺后院有小厨房，也存了些蔬菜瓜果。但窦雨玟不擅厨艺，会一手好菜的王姨这些日子在照顾生病的儿子，不在店里。短工之前是种地的，更何况是位男子，估摸着也没拿过锅铲。

摸出几块大馍，窦雨玟已经觉得嘴里发干。可惜咸菜前些天被吃干抹净，今日那小摊肯定是不开门的。窦雨玟给自己倒满茶水，准备咬一口馍配几口水吃。

短工水麦头一次见到窦雨玟脸上出现赴死的表情，不自觉出声：“东主”，窦雨玟疑惑地看他。

“……东主，我忘带吃食过来，能允许我去厨房做两道小菜吗？食材的钱从我工钱里扣就行。”

窦雨玟颇感惊讶：“你会做菜？”

水麦老实地点头，摆出窦雨玟教他面对顾客应该有的笑容。那笑容消融了他体型高大附带的不好接近的气质。

“我在老家跟着母亲学过，以往都是我给弟弟妹妹做饭。她还夸我说……”水麦没再笑，话漏了半截，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沉。

只是一瞬，他眼睛带着光亮继续告诉窦雨玟：“我会的菜式蛮多的，酸的，甜点，咸的，辣的，都会一些。东主，您想尝尝吗？”

“行啊，我没有什么忌口。你按照会做的做几道就行。米在柴火旁边，你按你的饭量来。这些大馍，也烦请帮我热一热。工钱就不必扣了，也不是你一个人吃。”

窦雨玟觉得，要是水麦做得不错，可以考虑让他兼任珍珠铺的厨子。顾客大多是女子，水麦招待其实不怎么合适，所以窦雨玟一般只让他做力气活。只有在少数顾客过多时，她才让水麦招待。如果水麦厨艺尚可，她就打算不再订同庆楼了，还能省下许多银钱。

水麦听到窦雨玟的回应，嘴角弯起，一副不要钱的样子：“谢谢东主，我这就去。”

眼见他去了厨房，窦雨玟打扫了卫生，将店铺前门挂上“午间休息”的牌子，来到后院。院子不大，差不多能容纳五六个小货摊。中间摆放了一块圆石桌和两三个木椅。两者的表面都积了一滩雨水。好在此刻雨已经停了，只要用抹布擦上几糟，雨水便被擦干。

窦雨玟坐了一会儿，闻到从厨房传来的香气，嘴里生津，忍了几秒。她起身走进厨房，窦雨玟看了看色香味俱全的三道菜，又瞥了眼正在添柴的水麦，有点想要偷吃。挣扎了片刻，窦雨玟听见一阵咳嗽声。

烧火时总会制造不健康的油烟，窦雨玟歇了让水麦兼任的想法。先前王姨提议她来做饭，窦雨玟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才没同意。

她出了厨房，等了一会儿，水麦端出饭菜。他将三道菜和一盆饭，以及一碟黄馍稳稳放在桌上。

“怎么不叫我，全自己端出来了？现在是休息时间，把我当邻居就可以了。”

水麦飞速地看了一眼窦雨玟，见她挂念饭菜，只是说：“顺手的事。东主，您要不先试几口？”

她先夹了几根蒜苗，清香伴着肉味顺着食道而下，对剩下的菜更加期待。窦雨玟意识到水麦没有动筷，对他说：“很好吃，你也快吃吧。万一下雨，就只能在厨房吃了。”

水麦应声动筷，只是在吃的同时没注意菜的味道，反而更加注意窦雨玟的动作。他看着她鼓鼓囊囊的两颊，又不由得望了望她嫣红的嘴唇，入迷了几秒。

怕被窦雨玟察觉，水麦收回眼神，一边品味着刚才的美景，一边吃饭。

窦雨玟知道水麦看了她一会儿，只当他不习惯和老板用餐。她也没多在意，继续填肚子。

水麦前两个月来到西州，随后被推荐进了珍珠铺。一开始，窦雨玟对他很是防备，没有同是中原人的亲近。毕竟店内除了她和王姨，也没招过什么男子。相处之后，她认为水麦人比较老实，还是挺适合在她的铺子里干活的。

听水麦说，他原先在老家种地，和家人一块儿生活。活得好好的，突然的洪水带走了一切。他一路做工，来到西州，本来是为了投奔远方亲戚，没曾想亲戚未寻得，碰见了儿时玩伴。他的玩伴就推荐水麦来了珍珠铺。

虽然窦雨玟是西州嫡公主的朋友，但因为她是个中原人，外加上她坏了其他店铺的生意，珍珠铺时常会被麻烦找上门。这些麻烦倒也不大，只是为了恶心人。通报过官府后发现没用，窦雨玟也懒得在意了。

水麦的到来有效减少了麻烦发生的次数。他不笑时，黝黑的脸庞配上他健壮的肌肉，还是蛮唬人的。水麦为珍珠铺争取到了一段平和的赚钱时光。

她甚至想问问水麦要不要做长工。窦雨玟有信心能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打动水麦。

只不过，窦雨玟察觉到水麦的儿时玩伴经常来店里找他，看起来对他有情。这位女子不一般，乃是西州大户人家之一孙家的千金，孙芝兰。她家是做茶叶生意的，卖的茶叶很是有名，连西州王宫的茶叶都是孙家专供的。孙芝兰可能是想让水麦先在窦雨玟的店铺试试手，等父母同意后，再将水麦招做上门女婿，给她家做事吧。

思及此，窦雨玟没有出言挽留水麦。她虽然喜欢赚钱，喜欢招有才之人，但也知道不能挡着别人的幸福。

只不过，最近孙芝兰似乎和水麦吵架了，许久不曾来看过水麦。倒是她的姐妹们经常假装来买东西，实则想要试探水麦对孙芝兰的态度。最后，她们往往是买了饰品，试探却没有结果。

总之，窦雨玟对此很满意。水麦留在珍珠铺的时间越长，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招人，赚钱，扩展铺子。

但她也不是只会赚钱，窦雨玟决定有空还是得给水麦上节情感辅导课，教他读会女孩子的心。给曲小枫开解过那么多次，窦雨玟自知这方面还是很有心得的。

窦雨玟吃了七分饱，正打算将碗筷放回厨房。仰头留意到水麦的心不在焉，她停下动作，想着要不然先教水麦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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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企图写出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东主是对老板娘的称呼，不是特殊身份捏（*＾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