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窦雨玟捏住毛笔，在本子上算账。听见水麦的脚步声，她头也没抬，以为水麦是要同她告别回家。

“东主，门外有人想见您。”

窦雨玟摆好毛笔，眼珠子转了转：“是男是女？”

“东主，是位公子，他说他叫顾剑。他是中原打扮，脸上还有面具。”

白皙的手指轻敲桌面，窦雨玟发出一声“啧”。

顾剑，竟然这时候还敢出现在西州城？这是想去见小枫，他凭什么以为她会帮他？难道窦雨玟是傻子吗？

忍住报官的念头，窦雨玟第一反应是让水麦告诉顾剑，自己现在不在西州。她怕见到顾剑，会使出些自己先前很唾弃的法子，弄死他。

手指停下动作，窦雨玟又往深里想了想。

顾剑来找她，肯定是为了见小枫。现在，顾剑和他义父被西州王通缉。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尽快回中原。可是，他们没走，这就意味着有比回中原更要紧的事。

豊朝最近的大事除了和亲，和西境有关的就只剩下和丹蚩将要发生的战争。而顾剑、他义父、明远正是从豊朝而来，与豊朝相关的就只有五皇子李承鄞。据她那些商友得到的消息，李承鄞并未直接回上京，而是去了安护府，甚至二皇子李承邺也于上个星期抵达安护府。

刺杀一事发生，豊朝没有直接对话丹蚩。显然，统治者不在乎真相，只想以此为借口发动战争。窦雨玟都有些怀疑这该不会是豊朝自己做的局，故意牺牲一个皇子来达到征战的目的。

除非豊朝出现严重内乱，否则豊朝统治者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更别说，她在进货的路上还看见过向西北行进的军队。

豊朝想在战争中夺得先机，不可能和丹蚩硬碰硬。通过顾剑想接触小枫，可以反推顾剑想要接触丹蚩的首领铁达尔王。他想要通过小枫找到铁达尔王帐，从而为军队提供进攻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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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顾剑第一次踏进珍珠铺。在此之前，顾剑只与窦雨玟见过两次面，关系可以说是很差。一见到顾剑，窦雨玟就看出他那副人样下面肮脏的心，所以尽管顾剑有心想与窦雨玟打好关系，但窦雨玟对此毫不理会。此刻，他仍坚信窦雨玟会助力自己与小枫的见面。

不出顾剑所料，窦雨玟答应了尽力帮他和小枫见面，地点设在熟悉的离人坡。至于她最后一句“我并不保证她一定会来”，顾剑径直忽略了。

虽然屡次的失败已经给他提供了警示，他相信小枫还是那个爱他如初的女孩。顾剑幻想着，等这次从丹蚩回来，五皇子没有看上小枫，或许他真的可以带小枫私奔去中原。至于曲小枫是否会爱上李承鄞，她愿不愿意和他去中原，顾剑一概不理会。

窦雨玟她第二天让阿渡告知了小枫顾剑的到来和她的猜想。

曲小枫这些天在学习西州前几代的历史，虽然学得很吃力，毕竟这些年她从未系统学习过，但她每天都有认真在学。教她的嬷嬷表面上冷酷无情，背地里和曲文成表扬了小枫很多次。其他公主也有在学习，只是学的没有曲小枫那么上心，也可能是认为这些是没用的。现在的女子很少有上学的。

西州王有过三个儿子，一个死于疾病，还有一个死于马上，唯一活着的只有四岁大。曲文成没想过将唯一的儿子当成继承人培养，他的生母没什么身份，不受曲文成宠爱。

嬷嬷对曲小枫的夸赞，让曲文成意外曲小枫的好学，但作为小枫的父亲还有西州的君主，他是很高兴的。他去大妃的宫里，告诉了她这件事。大妃低眉垂眼，流泪重复说，小枫长大了。她让宫内的侍女送去莲子藕心汤，顺便叮嘱小枫注意休息，别累坏自己。

另外，曲文成还告诉大妃，豊朝最近的动作很多，让她早点通知铁达尔王。

大妃愣了愣，点点头。她缓缓走到曲文成身边，将手放在夫君的肩膀上。自明远嫁来西州，两夫妻从未再亲近过。无奈，很多时候，她能倚靠的只有这位如狼似虎的君王。

曲文成摸了大妃的手，原本皱起的眉头松了下来。大妃是他第一位妻子，也是陪伴他最久的女人。明远暴露后，曲文成愈发珍惜看重她，希望能弥补他之前对大妃的伤害。

前几代的皇帝励精图治，使得豊朝发展一步接一步，并且在西境设置安护府。从那刻起，它与西境其他国家间的战争就是必然的了。只是，这场战争还是发生得比他预料得快。

曲文成清楚，若丹蚩倒了，下一个必是西州。豊朝一直很看重西州的地理位置，否则不会在久攻不得后，以和亲代替。前几位西州王都有在暗暗发展军事实力，但比起豊朝仍有不足。

上上月，他对西州内的暗探动了手，这肯定会影响豊朝对西州的判断。曲文成希望，倘若战争爆发，丹蚩能与豊朝至少打得有来有回，最好可以在军事上胜过豊朝。他明面上不能给予丹蚩任何帮助，尽管他最宝贝的女儿有丹蚩一半的血脉，与他相伴多年的大妃是丹蚩人，是铁达尔王的女儿。

曲文成没再深想，告诉大妃，他今晚在这儿留宿。

大妃眼里泛出波澜，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尽管明远出事后，曲文成几乎总会来她这里，向她求和，大妃也一直尽心服侍他，但她心里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她能够倚靠的夫君。大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故国丹蚩以及她的宝贝女儿曲小枫。

曲文成没有察觉，或者说他明白至亲至疏是夫妻的道理，他不在乎大妃的心思。丹蚩那边暂且不提，九公主也是他的女儿。她的莽撞，乖巧，聪慧，曲文成都看在眼里。既然曲小枫不愿和亲，曲文成便尽力成全她的心愿。

这一次是父亲做出的决定，而不是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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