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阁内,静得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丁程鑫被安置在马嘉祺平日清修的云床之上。云床不知是何材质织就,触手温凉,隐隐有灵气流转,躺在上面,周身伤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但他依旧紧闭双眼,维持着那副脆弱昏迷的模样,只是眼睫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微颤动一下,泄露出一丝他正清醒着的秘密。
马嘉祺坐于床沿,并未离去。他指尖萦绕着柔和而精纯的赤色灵光,如同最温暖的曦光,持续不断地渡入丁程鑫体内,细致地梳理着他那被刻意弄得混乱不堪的经脉,修复着后背那片触目惊心的焦黑伤痕。
朱雀神力,乃是天地间至阳至纯的生机之力,对于疗伤祛毒有着奇效。在那温暖力量的包裹下,丁程鑫只觉通体舒泰,仿佛浸泡在温煦的泉水中,连带着那点被他刻意制造出来的内腑震荡,都在这股力量下迅速平复。
这感觉……太过舒适,险些让他装不下去。
他必须极力克制,才能不让自己的嘴角弯起,才能维持住那苍白虚弱的面色。
马嘉祺的目光,落在少年紧蹙的眉心和微微抿起的唇线上。那唇瓣因失血而显得有些干燥苍白,失去了往日健康的色泽。他指尖微顿,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凌空摄来一杯清露,以灵力温热,又取出一枚清香扑鼻的疗伤灵丹,化入露水之中。
他俯下身,一手轻轻托起丁程鑫的后颈,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另一只手端着那杯融了灵丹的温露,小心翼翼地凑到丁程鑫唇边。
“喝下去。”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缓。
丁程鑫心中剧震!
马嘉祺……竟亲自喂他药?!
这待遇,怕是连宗门内那些位高权重的长老都未曾有过!
他不敢怠慢,借着马嘉祺托起的力道,微微张口,顺从地让那温润甘甜的露水带着药力流入喉中。药力化开,与背后的朱雀神力里应外合,滋养着四肢百骸。
他喝得很慢,一方面是演戏需要,另一方面……是他贪恋这片刻的靠近与温柔。
如此近的距离,他能清晰地闻到马嘉祺身上那股清冷的、混合着淡淡火焰气息的冷香,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带起的微弱气流,甚至能数清他低垂眼眸时长而密的睫毛。
丁程鑫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几拍,随即又疯狂鼓噪起来。
喂完药,马嘉祺并未立刻松开手,依旧维持着托住他后颈的姿势,指尖那温暖的灵力仍在缓缓渡入,似乎要确认他气息完全平稳下来。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在丁程鑫温热的皮肤上,却仿佛带着电流,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丁程鑫几乎要装不下去,想就此“醒”来,抓住这只手。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马嘉祺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少年因药力作用而渐渐恢复些许血色的脸颊,那紧蹙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只是那唇上,还残留着一点水渍。
鬼使神差地,马嘉祺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了丁程鑫唇边那点水痕。
动作自然,仿佛只是顺手而为。
然而,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却让他自己的动作微微一顿。
丁程鑫更是浑身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连呼吸都险些停滞!
他……他做了什么?!
马嘉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举动有些逾矩,迅速收回了手,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平淡,仿佛刚才那轻柔的擦拭只是幻觉。
他轻轻将丁程鑫放回云枕上,为他掖好薄衾,站起身。
“好生休息,莫要胡思乱想。”他留下这句话,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说完,他转身走到窗边的矮几旁坐下,并未离开栖凤阁,而是闭上双目,似乎开始入定调息,只是那周身流转的灵力,隐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丁程鑫躺在云床上,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如同擂鼓。唇边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而柔软的触感,带着马嘉祺身上特有的冷香,挥之不去。
他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偷瞄着窗边那道清冷如月的身影。
马嘉祺……
你方才那片刻的失态,是因为关心则乱吗?
你可知,你这无意间的温柔,于我而言,堪比最烈的毒药,早已深入肺腑,无药可解。
丁程鑫缓缓闭上眼,将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悸动深深埋入心底。
他知道,经此一事,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马嘉祺对他,绝不仅仅是宗主对弟子的照拂。
而那枚被放置在矮几上的暖阳玉,在窗外投入的光线下,散发着愈发温润祥和的光泽,仿佛也见证着这栖凤阁内,悄然滋生的、不为外人道的情愫。
情根,已于无声处深种。
只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春风拂过御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