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在栖凤阁养伤的第五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金焱峰主,烈炎长老,携着滔天怒火与毫不掩饰的威压,径直闯到了栖凤峰下。他并未强行冲击禁制,但那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炽热灵压,已然惊动了整个墨陨门。
“马嘉祺!你给我出来!废我徒儿修为,总要给我一个交代!”烈炎长老声若洪钟,带着金丹大圆满的威势,震得栖凤峰周围的云雾都翻腾不休。
阁内,丁程鑫正捧着一卷阵法古籍研读,闻声手指微微一紧,书卷边缘泛起细微的褶皱。他抬眼,望向窗边静坐的马嘉祺。
马嘉祺神色未变,甚至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只是淡淡地对侍立在阁外的一名核心弟子道:“请烈炎长老去偏殿。”
“是,宗主。”
那名弟子领命而去。
马嘉祺这才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一丝褶皱的月白袍袖,对丁程鑫道:“你在此处,不必出来。”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丁程鑫心中一暖,知道马嘉祺是要独自面对烈炎长老的怒火,将他护在身后。他乖巧点头:“弟子明白。”
马嘉祺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略显紧绷的指尖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出了栖凤阁。
偏殿之内,气氛剑拔弩张。
烈炎长老身材高大,面色赤红,周身仿佛有看不见的火焰在燃烧,将殿内的空气都炙烤得扭曲起来。他见到马嘉祺进来,猛地一拍身旁的玉几,那玉几瞬间布满裂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马嘉祺!林阳纵有千般不是,也是我金焱峰悉心培养的内门弟子!你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废其修为,逐出宗门!如此行事,岂非寒了门下弟子的心?!今日你若不给老夫一个满意的交代,老夫决不罢休!”
声浪滚滚,带着炽热的火气,直冲马嘉祺而去。
马嘉祺立于殿中,神色依旧清冷平静。那足以让筑基弟子心神崩溃的威压与怒喝,到了他身前,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悄然消散,未能撼动他分毫。
“烈炎长老,”马嘉祺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对方的怒焰,“宗门铁律,残害同门者,轻则废除修为,重则形神俱灭。林阳蓄意偷袭,欲致外门弟子丁程鑫于死地,证据确凿。本座依律处置,何错之有?”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证据?什么证据?!”烈炎长老须发皆张,“不过是那丁程鑫一面之词!焉知不是他挑衅在先,或是使用了什么阴损手段,逼得林阳不得不反击?你如此偏袒一个外门小子,莫非真如外界传言,你与他……”
后面的话,他虽未明说,但那暧昧而恶意的揣测,已然不言而喻。
栖凤阁内,通过神识悄然关注着偏殿动静的丁程鑫,眼神瞬间冰冷如刀!这老匹夫,竟敢如此污蔑马嘉祺!
他几乎要按捺不住,想要冲出去将这满口污秽的老东西撕碎!
然而,马嘉祺的反应,却比他预想的更加……直接。
就在烈炎长老话音刚落的瞬间,一股远比烈炎长老的威压更加浩瀚、更加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气息,骤然自马嘉祺身上爆发出来!
那不是属于火焰的炽热,而是属于九天之上、俯瞰众生的神祇之威!
整个偏殿的温度骤降,墙壁、地面、甚至空气中,都瞬间凝结出细密的冰晶!烈炎长老周身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虚影,如同被泼上了万载玄冰,猛地一滞,光芒黯淡,竟有熄灭的迹象!
烈炎长老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转为骇然!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那冰冷的威压无孔不入,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冻结他的灵力,侵蚀他的神魂!
他这才猛然惊觉,眼前这位看似温和的年轻宗主,其修为早已达到了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境界!所谓金丹大圆满,在对方眼中,恐怕与蝼蚁无异!
“烈炎,”马嘉祺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如同九幽寒风,刮过烈炎长老的心头,“注意你的言辞。本座行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林阳之罪,证据确凿,你若不服,可去执法堂调阅留影玉简。”
他往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那冰冷的威压便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在烈炎长老身上!
“咔嚓!”烈炎长老座下的玉椅彻底粉碎!他本人更是闷哼一声,脸色由赤红转为煞白,蹬蹬蹬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已然溢出一丝鲜血!
马嘉祺停下脚步,冷漠地看着他:“念你多年为宗门效力,此次出言不逊,小惩大诫。若再有无端揣测,妄议宗主,休怪本座……不讲情面。”
最后四个字,带着凛冽的杀意,让烈炎长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所有的不甘与怒火,在这绝对的实力差距与冰冷的杀意面前,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他这才明白,自己之前的那些心思与算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何等可笑。
“宗……宗主息怒!是……是老夫失言!老夫……告退!”烈炎长老再不敢多留一刻,狼狈地躬身行礼,几乎是连滚爬地退出了偏殿,来时气势汹汹,去时惶惶如丧家之犬。
马嘉祺看着他那狼狈逃离的背影,周身那恐怖的威压才缓缓收敛,殿内的温度也逐渐回升。
他微微蹙了蹙眉。烈炎此人,心胸狭隘,今日虽被震慑,但恐怕不会就此甘心。看来,宗门内部,也需要一番整顿了。
他转身,走回栖凤阁。
阁内,丁程鑫依旧捧着那卷书,仿佛从未关注过外面的动静。只是那微微泛白的指节,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见到马嘉祺回来,他立刻放下书卷,站起身,眼神带着关切,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马嘉祺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脸上,清冷的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
“无事。”他轻声道,仿佛刚才那场足以震动宗门的冲突,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伸出手,似乎想如那日拭去他唇边水渍般,拂去他眉宇间那抹担忧,但指尖在空中微微一顿,终究还是收了回去,只化作一句平淡的吩咐:
“好生看书。”
说完,他便再次走向窗边的矮几,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丁程鑫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看到了马嘉祺为了维护他,是如何的强势与不容置疑。也看到了马嘉祺那深不可测的实力,远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温和。
更看到了……他那欲抬又止的手。
他在克制。
克制着对自己的靠近,克制着那份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情感。
丁程鑫缓缓坐回蒲团上,拿起书卷,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方才因紧张而攥紧书卷的触感。
而心口,却被一种更加汹涌、更加滚烫的情绪所填满。
马嘉祺,你如此护我,叫我如何……能放手?
他低下头,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烈炎长老的这场风波,非但没有造成隔阂,反而像是一阵狂风,吹散了最后的迷雾,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前路。
那条通往马嘉祺内心的路,他走定了。
——春风拂过御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