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的图书馆

清晨六点半，窗帘缝里漏进的第一缕阳光刚爬上顾璟苧的书桌，她已经把今天要带的错题本按科目码齐了。指尖划过最上面那本数学练习册时，停在昨晚折角的那一页——立体几何的判定定理旁边，她用红笔写了行小字：“温叙白易混淆，带模型。”

手机拨号键刚按到一半，屏幕突然亮起来，是温叙白发来的消息：“我妈突然出差，早餐钱被没收了，求赞助一杯豆浆！”后面跟着个可怜巴巴的小猫表情包。顾璟苧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回了个“等着”，抓起书包就出了门。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刚蒸好的豆浆还冒着热气，顾璟苧接过店员递来的两杯，指尖被烫得缩了缩。刚站定没两分钟，就看见温叙白背着书包从拐角冲过来，校服外套的拉链歪到一边，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额头上，活像只慌慌张张的小兽。

“还好没迟到，”她接过豆浆猛吸了一大口，甜香混着热气呛得她咳了两声，“差点被我家那只金毛绊一跤，它非叼着我鞋带不让走。”顾璟苧笑着说：“那它很坏喽。”

顾璟苧看着她被豆浆沾湿的嘴角，从书包侧袋里抽出张纸巾递过去：“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说话间抬手帮她把歪掉的拉链拉好，指尖不经意碰到她颈后，触到一片温热的皮肤，两人都愣了愣，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图书馆的木质旋转门刚推开，就闻到满室旧书特有的油墨香。她们常坐的靠窗位置还空着，阳光透过菱形玻璃窗，在桌面上织出细碎的光斑。顾璟苧刚把立体几何模型从书包里拿出来，温叙白就捧着一摞练习册垮着脸坐下：“我昨晚跟这道面面垂直的证明题死磕到十点，草稿纸用了半本，还是没搞懂为什么这条线垂直于面就能推导出两个面垂直。”

她说着把练习册推过来，上面画满了歪歪扭扭的辅助线，有的地方还用橡皮擦得发毛。顾璟苧拿起那个正方体模型，指尖点在一条棱上：“你看，这个模型的前面和右面是不是垂直的？”见温叙白点头，她又抽出一根笔，“假设这条棱是前面这个面里的一条线，它垂直于右面的一条边，而右面的这条边又是两个面的交线——”

“等等，”温叙白突然举手，“交线是什么来着？是不是两个面粘在一起的那条边？”她边说边抓起模型往中间掰，试图把两个面“粘”起来，结果用力太猛，模型的一个角突然裂开了。

“温叙白！”顾璟苧伸手去抢，却被她不小心带得往前一倾，额头差点撞在桌角上。温叙白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了一下，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两人同时僵住。她飞快地收回手，耳尖红得像被太阳晒透的樱桃：“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顾璟苧低头假装研究那个裂开的模型，声音有点闷，“你刚才说得对，交线就像两个面共用的那条边。比如这个正方体，前面和右面共用的这条棱，就是它们的交线。”她重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立体图，“当一条直线垂直于一个面，而这条直线又在另一个面里时，这两个面就一定垂直。就像……”

她抬头时正好撞见温叙白在盯着她的笔尖看，晨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忽然指着她放在桌角的豆浆杯：“是不是像这个杯子？杯壁垂直于杯底，所以杯壁所在的面和杯底所在的面就垂直？”

顾璟苧愣了愣，随即笑起来：“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你看，当杯壁这条线垂直于杯底这个面，而杯壁又属于侧面这个面，所以侧面和杯底就垂直了。”她边说边拿起她的练习册，在错题旁边画了个简笔画的杯子，“这样记是不是容易点？”

温叙白盯着那个歪歪扭扭的杯子看了半晌，突然拍了下桌子：“懂了！我之前总把‘直线在另一个面里’这个条件忘了！”她抓起笔就开始修改答案，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混着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格外清晰。

顾璟苧托着腮看她写题，阳光慢慢爬上她的侧脸，把她认真蹙起的眉头都染成了暖金色。她忽然想起昨晚温叙白在电话里说的“我妈说我再考不好，就不让我跟你一起去图书馆了”，忍不住轻轻敲了敲她的练习册：“这里的辅助线画反了，应该从顶点引垂线。”

温叙白“啊”了一声，抬头时正好对上她的目光，两人都笑了。豆浆的甜香还萦绕在鼻尖，裂开的正方体模型被她用胶带小心粘好，错题本上的红笔批注渐渐多起来。窗外的阳光越升越高，把两个并肩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泛黄的书页上，轻轻摇晃成这个夏天最温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