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花爆开一声轻响。
沈微婉的手指在三封密信上来回摩挲,指尖沾着未干的墨迹。芳嫔旧侍留下的血书洇着暗红,将"清"字印记与先帝胎记相连那句话浸得愈发刺目。
窗外竹影婆娑,风穿廊而过时带起一阵细碎响动。她猛地抬头,鎏金银簪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冷光。妆匣机关微微震动,映出她瞳孔里一闪而过的寒芒。
"主子。"春桃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压得极低,"王公公派人送来密令。"
沈微婉没有应声。她的目光落在密信最后几行——"当年兵符调令,确有'清'字印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战败前夜家书上那个印章轮廓突然浮现眼前。
帘子掀开一道缝,春桃捧着漆盘进来。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她将一小块染毒帕子塞入袖中。"送去禁军统领处。"沈微婉低声说,"就说我要配安神香。"
春桃接过帕子,转身时衣角扫过案几。烛火剧烈晃动,映得墙上的影子忽长忽短。沈微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地瞥见窗外树影一晃。
第二日早朝。
金銮殿内鸦雀无声。沈微婉垂首站在阶下,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耳膜上。皇帝忽然抬手,一物落在玉阶上发出轻响。
"见过这个吗?"
沈微婉抬头。一方绣着"清"字的帕角躺在那儿,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紫光。她感觉袖中玉簪尖锐地刺入掌心,却低头道:"回陛下,不曾见过。"
殿内响起细微的抽气声。皇帝的目光扫过群臣,落在她发间鎏金银簪上。"七王爷近日要回京了。"他忽然说道,"听说他在边关查到些有趣东西。"
沈微婉睫毛颤了颤。父亲战死前最后一封家书里,正是七王爷麾下副将的印鉴。
离殿时翠缕匆匆迎上来,塞给她一方帕子。"承乾有变。"四个字绣得歪斜,像是仓促间完成。沈微婉攥紧帕子,指节发白。远处飞檐下隐约有黑衣人影掠过,带着熟悉的龙涎香气。
妆匣最底层,染血的鎏金银簪静静躺着。锦囊里丝帛摩擦的声响若有若无,那是父亲遗信副本。她突然想起昨夜烛下重读那些密信时,发现芳嫔旧侍留下的血书与太后袖中帕子用的是同一批蜀锦。
风卷起帘角,一缕香气飘进来。沈微婉猛地起身,发间银簪撞上铜镜。哐当一声,惊飞檐下宿鸟。
沈微婉望着铜镜里破碎的光影,掌心传来一阵刺痛。鎏金银簪尖锐的边缘已经陷进皮肉,血珠正沿着虎口缓缓滑落。她突然想起七王爷回京那日,父亲曾站在城楼上目送他的马车,手指死死攥着腰间玉佩。
"娘娘?"翠缕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沈微婉迅速将受伤的手藏进袖中,指节发白。铜镜被重重盖上,发出沉闷的响动。"进来。"
翠缕捧着食盒进来,放在案几上。"这是御膳房新做的桂花糕,说是用今早刚采的桂花......"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宫女慌慌张张闯进来,脸色煞白:"不好了!承乾宫起火了!"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沈微婉猛地站起身,袖中帕子掉落在地。她弯腰去捡时,看见帕角"承乾有变"四个字在晨光里泛着暗红。
"让禁军统领即刻赶往承乾宫救火。"她声音出奇平静,"再派人去请太医。"
翠缕应声离去。沈微婉独自站在殿中,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龙涎香气越来越浓,仿佛昨日那名刺客就站在身后。她想起皇帝今日早朝时看她的眼神,想起春桃离去时扫过案几的衣角,想起窗外晃动的树影。
风卷起帘子,一张纸片飘落在脚边。是半片染血的蜀锦,与太后袖中的绣样一模一样。沈微婉弯腰捡起时,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三日后子时,西郊义庄"。
她将纸片塞入袖中,转身走向偏殿。妆匣机关还在微微震动,映出她瞳孔里一闪而过的决意。父亲战死前最后一封家书里,那个副将的印鉴轮廓突然浮现眼前。
暮色渐深时,沈微婉换了一身素色衣裳。她取出妆匣最底层的鎏金银簪,轻轻擦拭上面的血迹。锦囊里的丝帛摩擦声若有若无,那是父亲遗信副本。远处承乾宫方向飘来的龙涎香愈发清晰,混着烧焦的木头味。
夜风穿廊而过,带起一阵细碎响动。沈微婉猛地抬头,银簪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光。窗外树影婆娑,一个黑衣人影正悄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