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

崔怀斗笠下的阴影似乎更深沉了几分。

“为何？” 崔怀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一个凡胎境的蝼蚁，如何当得起一个‘劫’字？青云，你看到了什么？”

“师兄，你只看到了河边抓鱼的狼狈，凡胎境的卑微，却忽略了他骨子里烧着的东西。”

萧长安收拾好物品，刚踏出铺子，前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萧长安！”他抬头一看，随即看到叶知秋狼狈不堪、脸色灰败的样子。

“你怎么搞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又被人欺负了？”

“别提了，萧长安，我……我是来道别的。”

“道别？”萧长安一愣，随即眉头紧锁，“你要去哪？出什么事了？”他下意识以为叶知秋又惹了什么麻烦，不得不跑路。

“铁剑门……铁剑门收了我做外门弟子，我要跟着他们走了。”

铁剑门外门弟子？萧长安心中一震，为好友感到由衷的高兴，但此刻这消息却更添离别的酸楚。他重重点头。

“其实…过两天我也要走了，我要去龙脊云川，去那里…至少还有一丝机会。”

“龙脊云川，你疯了？那地方去了就是送死！他一把抓住萧长安的胳膊，力道之大。

“龙脊云川？像是处理尸体的好地方，省得我还要找人收埋。”一位少女走了过来，正是凌无雪。

“凌…凌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来要债啊，你们道别可以，先把欠我的银子结清。”

“我……”萧长安的脸瞬间涨红，他现在身无分文，就是三个铜板都掏不出来。

“没钱？”凌无雪仿佛早就预料到。“那就…我跟你一起去。”

“凌姑娘！龙脊云川不是闹着玩的！那是绝地！”萧长安急道。

“我的银子，也很重要。我不会拖你后腿，我只负责一件事，确保我的债务人在咽气前，把他身上所有能抵债的东西，都交给我。或者，活着把他带出来收债。”

“凌姑娘！”叶知秋彻底急了，一步跨到两人中间，试图阻拦，“你这不是胡闹吗？萧长安他……”

“让开。”凌无雪的目光落在叶知秋身上。

“好…你想跟，那就跟！死了别怨我，黄泉路上，我萧长安还你银子！”

“萧长安！凌姑娘！你们……”

“知秋，别说了。”他用力拍了拍叶知秋的肩膀。“保重，等我回来。”他最后看了一眼这承载了他无数挣扎与卑微的狭小铁匠铺。萧长安头也不回的踏向这条通往龙脊云川的绝路。凌无雪没有再看叶知秋一眼，跟在萧长安身后。

萧长安不再是孤身一人，带着一个甩不掉、也看不透的“债主”。

凌无雪跟在他身后三步之遥。她背着那个素净的白色小布包，手中提着深色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件。萧长安心中的沉重感几乎要将他压垮。为了几两银子，凌无雪竟真的跟他踏上了这条绝路？她究竟是真傻，还是……另有所图？

还没出小镇，前方出现一个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