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出原形

哪吒是被脸颊上冰凉的触感惊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却碰到一片光滑如瓷的物体。睁眼的瞬间，他差点从床上弹起来——枕边盘踞着一条银蓝色的小龙，不过三尺来长，正用湿漉漉的鼻尖轻蹭他的下巴。

"敖丙？！"哪吒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小龙闻声抬头，琉璃般的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透明的质感，瞳孔细如银针，此刻正困惑地歪着头看他。那神态与敖丙思考时如出一辙。

哪吒小心翼翼地伸手，小龙立刻亲昵地缠上他的手腕。细密的鳞片带着不正常的灼热，在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舒服地舒展开来。尾尖自发地绕上他的小指，像个执拗的钩子。

"真是你..."哪吒用指腹轻抚小龙的脊背，感受到鳞片下急促的心跳。敖丙的龙形他见过几次，但都是威风凛凛的成年形态，哪像现在这样——还不如他的手臂长，角才冒出个小尖，连鬃毛都细软得像绒线。

小龙突然打了个喷嚏，喷出一串细小的冰晶。哪吒这才注意到他鳞片边缘泛着不正常的淡红，显然还在发烧。他慌忙去翻床头的医书，动作太大惊动了小龙。"哗啦"一声，书册散落一地，小龙受惊地竖起颈鳞，却又在下一秒虚弱地软倒。

"我的错我的错。"哪吒连忙捧起他，小龙立刻把脑袋钻进他掌心，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这模样让哪吒心都化了，赶紧扯过最柔软的丝绸铺成个小窝，可刚放下，小龙就挣扎着要爬出来，尾鳍可怜巴巴地拍打布料。

"非要挨着我是吧？"哪吒无奈地躺回去，小龙立刻欢快地游上他的胸膛，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盘成闪亮亮的一团。鳞片随着呼吸微微开合，偶尔闪过虹彩般的光泽。

哪吒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这个小祖宗。他轻轻碰了碰小龙的角，那对玉白色的小突起还带着茸毛般的质感，蹭得指尖发痒。小龙享受地眯起眼睛，用头顶蹭他的手指，像只撒娇的猫儿。

"你小时候就这样吗？"哪吒忍不住笑出声，想起敖丙曾说自己两百岁才长齐鳞片。现在这稚嫩的形态，怕是连百岁都不到。

小龙似乎听懂了他的调侃，不满地咬住他的指尖——却没舍得用力，只是用米粒般的牙轻轻磨了磨。哪吒趁机检查他的口腔，发现上颚有道细小的伤口，正渗着淡金色的液体。

"怎么到处都是伤..."哪吒心疼地摸出药膏，小龙却扭头躲开，一头扎进他衣襟里。鳞片滑过胸膛的触感让他浑身一激灵，赶紧把这小祖宗掏出来："别乱钻！"

小龙委屈地"呜"了一声，突然打了个滚，露出柔软的腹部。哪吒这才看到那里缺了一片鳞甲，露出粉色的嫩肉——正是人类形态那道伤口的对应位置。伤口周围的鳞片微微翻卷，还沾着些金红色的痕迹...是他的血？

记忆闪回昨夜他割血为引的画面。难道敖丙是吸收了太多他的精血，才退化成幼龙形态？哪吒心头一跳，想起师父说过，龙族若与异族精血相融，有时会出现"返祖"现象...

小龙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鳞片开合间溢出细小的水珠——龙族出汗的表现。哪吒连忙用湿布擦拭，当擦到那片裸露的皮肤时，小龙疼得浑身一颤。哪吒不假思索地俯身，用舌尖轻舔那道伤——龙族古老的疗伤方式。

小龙僵住了，细长的身体绷得像张弓。哪吒能尝到淡淡的金属味，混着海风的咸涩。渐渐地，小龙放松下来，甚至主动把伤口往他嘴边凑，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得寸进尺是吧？"哪吒轻弹他的鼻尖，却还是顺从地继续舔舐。小龙舒服得尾巴尖都卷了起来，像只被顺毛的猫。

晨光渐亮时，哪吒发现小龙的鳞片开始变得透明。他慌忙想抓住什么，却只来得及接住一颗从虚化龙形中坠落的珍珠——东海鲛人泪，龙族情绪激动时才会凝结的珍宝。

"敖丙？"他轻唤。

床榻上的小龙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蜷缩成团的敖丙。那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看到哪吒手中的珍珠时瞬间涨红了脸，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

"还我！"

哪吒大笑着躲开他抢夺的手，将珍珠举高："某人昨晚可是缠着我不放——"

"闭嘴！"敖丙从被窝里伸出一节白皙的手臂，腕间还残留着鳞片状的淡蓝纹路，"龙族发热时会...会..."

"会变成可爱的小龙？"哪吒趁机亲了亲那截手腕，满意地看到更多鳞纹浮现，"下次发热提前说，我给你做个更舒服的窝。"

敖丙气得用枕头砸他，却被哪吒连人带被搂进怀里。挣扎间，那颗珍珠滚落床底，在阴暗处闪着微光——像一个小小的秘密，等待着下次发热时，再次化为银蓝色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