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的血迹像一朵小小的红梅。
哪吒眼睁睁看着那抹红色在敖丙掌心下蔓延开来,耳边还回荡着刚才那声闷响——敖丙被人群冲撞,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的声音。时间仿佛被拉长,他看到敖丙银白的发丝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弧线,像慢动作般向地面坠落。
"敖丙!"
这声怒吼震得集市骤然寂静。哪吒周身爆发的灵压将周围人群掀翻一片,火尖枪感应到主人的怒意,"铮"地一声从虚空飞出。枪尖所指之处,那个撞人的壮汉已经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我、我不是故意的..."壮汉牙齿打颤,"是后面有人推..."
哪吒根本听不进解释。他单膝跪地扶起敖丙的动作与方才的暴怒形成鲜明对比,轻得像在捧起一捧雪。但当他看到敖丙白衣上渗出的血迹时,瞳孔骤然收缩——腰腹间的旧伤又裂开了。
"都滚开!"哪吒厉喝,吓得围观人群齐刷刷后退三步。他低头检查敖丙的伤势,声音立刻柔了八度:"能站起来吗?"
敖丙试图扯出个笑容,却在挪动膝盖时倒抽一口冷气。哪吒这才看清他的手掌被粗糙的石板擦得血肉模糊,右膝更是肿得老高,淤血在苍白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没事..."敖丙刚开口就被哪吒打断:"闭嘴!"
这句呵斥凶得吓人,可哪吒用袖口为敖丙擦血的动作却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琉璃。当布料碰到掌心的伤口时,敖丙的手指无意识蜷缩,指甲在哪吒衣襟上抓出几道深深的褶皱。
这个细微的动作彻底点燃了哪吒的怒火。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扫过噤若寒蝉的人群:"谁推的?"
无人应答。集市上静得能听见敖丙急促的呼吸声。
哪吒冷笑一声,突然将火尖枪往地上一杵。枪身没入石板三寸,炽热的灵纹以枪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吓得几个胆小的商贩直接跪倒在地。
"三、三太子息怒..."卖糖人的老头壮着胆子开口,"这位公子看起来需要大夫..."
哪吒这才如梦初醒。他一把抱起敖丙,动作小心得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敖丙在他怀里轻得可怕,腰腹间的血迹已经晕开巴掌大的一片。
"听着。"哪吒的声音不大,却让整条街的人都打了个寒颤,"再有人碰他一片衣角,我烧了整条街。"
说罢转身就走,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让出一条通路。走出十几步后,哪吒感到怀里的敖丙动了动。
"放我下来..."敖丙声音虚弱,"这么多人看着..."
"看就看。"哪吒抱得更紧了,"你再乱动,我现在就回去捅了那个杂碎。"
敖丙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因牵动伤口而皱眉。他索性把脸埋在哪吒肩头,避开那些或好奇或惊恐的目光。这个依赖的小动作奇迹般平息了哪吒部分怒火,他调整姿势让敖丙靠得更舒服些。
"疼就咬我。"哪吒低声说,感到敖丙的呼吸喷在自己颈间,温热而潮湿。
转过街角时,哪吒余光瞥见几个孩童躲在娘亲身后偷看。其中一个小女孩突然挣脱母亲的手,捧着个东西跑过来。
"给漂亮哥哥..."她怯生生地举起一个草编的蚱蜢,"不哭..."
哪吒正要呵斥,却感到敖丙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低头看去,怀里的人竟然真的在笑,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睛弯成了月牙。
"谢谢。"敖丙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草蚱蜢,动作牵动腰腹伤口时嘴角抽了抽,但笑容没变,"编得真好。"
小女孩的母亲惊恐地跑来道歉,却被哪吒摆手制止。他看着敖丙指尖轻抚草编玩具的样子,突然想起东海那些被敖丙小心收藏的贝壳和小石子——这人总是对最朴素的礼物珍而重之。
"走了。"哪吒声音软了下来,转身时不忘对小女孩点点头,"...谢谢。"
回医馆的路上,哪吒走得又稳又快。敖丙安静地靠在他胸前,手里还攥着那个草蚱蜢。当路过一个无人的小巷时,哪吒突然停下,低头吻了吻敖丙汗湿的额头。
"下次出门..."他的声音闷闷的,"抓紧我的手。"
敖丙没有回答,只是将受伤的手轻轻贴在哪吒心口,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剧烈的心跳。那里跳动的频率与他掌心的疼痛同步,一下又一下,像无声的责备,又像最温柔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