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岐山的悬崖像一把利刃，将夜空劈成两半。

叶蓁贴在冰冷的岩壁上，手指抠进石缝，任凭寒风割裂她的脸颊。身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是影阁总部的哨塔，火把的光在黑暗中如野兽的眼睛。三天前，周玄瑾在探查影阁外围时中了埋伏，箭上的毒让他在十二个时辰内高烧不退，现在躺在山下的军营里，命悬一线。

"还魂散..."叶蓁默念着解药的名字。据她所知，这种剧毒的解药只有影阁阁主才有，藏在望月楼三层的暗格里。

她调整呼吸，开始向崖壁下方移动。每一个落脚点都要精确到寸，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三年前她执行影阁内部惩戒任务时，曾记下这条隐秘的路线——从北崖潜入，避开七处暗哨，直达望月楼背面。

右下方突然传来脚步声，叶蓁立刻静止。两名巡逻的刺客从下方小径走过，铁面具反射着冰冷的光。

"听说'新月'叛变了？"其中一人低声道。

"可不是，为了个男人背叛影阁。"另一人嗤笑，"阁主已经派人去抓她养父了，等逮到她..."

叶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养父...周玄瑾明明说过已经将他安置在安全之处。难道影阁找到了？不，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她强迫自己冷静，继续向下移动。

终于，她落在一处突出的石台上。面前是一扇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的木窗——望月楼的备用入口。叶蓁抽出匕首，插入窗缝轻轻一撬。

"咔嗒。"

窗栓应声而开。

叶蓁如猫般轻盈地翻入，发现自己处在望月楼的二层储藏室。浓重的药草味掩盖了她身上的血腥气。她屏息听了片刻，确认无人后，向楼梯摸去。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说话声。叶蓁立刻贴墙隐蔽，从地板缝隙向下窥视。

烛光摇曳的大厅里，影阁阁主背对着她，正与一个华服男子交谈。当那人侧过脸时，叶蓁险些惊叫出声——当朝丞相杜如晦！

"...宁王已经查到了叶家旧案，"杜如晦的声音压得极低，"若他继续追查下去..."

"急什么。"阁主的声音沙哑如铁锈摩擦，"他活不过三日了。那毒无药可解，除非用我独门的'还魂散'。"

"你确定？皇上已经开始怀疑了..."

"怀疑又如何？"阁主冷笑，"十年前的事，死无对证。倒是那个叛徒云芷，抓到了吗？"

杜如晦摇头："宁王把她藏得很紧。不过..."他阴森一笑，"太后已经下旨赐婚，宁王若再抗旨，就是大不敬之罪。届时他被软禁，还怕揪不出那个小贱人？"

叶蓁死死咬住嘴唇。赐婚？软禁？为什么周玄瑾没告诉她？不，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解药...

阁主突然转身走向楼梯："我去取还魂散，明日你派人来拿。"

叶蓁心头一跳，迅速退回储藏室，藏身药柜之后。脚步声越来越近，阁主的呼吸声如在耳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楼下突然传来喊声：

"阁主！北门有敌袭！"

"什么？"阁主脚步一顿，"多少人？"

"二十余骑，看装束是宁王府的玄甲卫！"

阁主咒骂一声，匆匆离去。叶蓁长舒一口气，等脚步声消失后，立刻窜上三楼。

阁主的居所简朴得近乎简陋。叶蓁直奔床榻，在枕边摸到暗钮。床头木板弹开，露出一个小暗格。里面几个瓷瓶中，那个贴着红标签的正是"还魂散"！

她刚将瓷瓶收入怀中，突然注意到暗格里还有一叠文书。翻开一看，竟是十年来影阁为杜如晦暗杀的官员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了死亡方式和报酬。最后几页...是北狄使臣与杜如晦的密信！

"原来如此..."叶蓁浑身发冷。杜如晦通敌卖国，利用影阁铲除异己，而周玄瑾因为主战，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叶蓁迅速将文书塞回原处，闪到门后。门被推开，几个铁面人冲了进来。

"搜！叛徒肯定潜入了！"

叶蓁屏住呼吸，趁他们翻找时，悄无声息地从窗口翻出，沿外墙下滑。就在她即将落地时，一声厉喝从头顶传来：

"在那！放箭！"

箭矢如雨点般射来。叶蓁左肩一痛，已被射中。她咬牙拔出箭矢，一个翻滚落入灌木丛。身后追兵的火把如鬼火般逼近，她捂住伤口，向接应点狂奔。

穿过密林，跃过溪流，叶蓁的视线开始模糊。箭上有毒...这个认知让她更加拼命地奔跑。不能倒在这里，周玄瑾还在等她...

前方隐约出现火光——是接应点！叶蓁踉跄着冲过去，看到程阙带着几名玄甲卫站在那里。

"解药..."她扑上前，将瓷瓶塞给程阙，"快送回去..."

程阙接过瓷瓶，脸色凝重："叶姑娘，出事了。"

叶蓁心头一紧："周玄瑾他..."

"王爷无碍，但..."程阙压低声音，"皇上下了赐婚圣旨，要王爷娶丞相之女。王爷当场拒婚，被软禁在宫中。"

叶蓁如坠冰窟。果然如杜如晦所说...

"还有更糟的。"程阙脸色难看，"王爷被带走前让我转告你——你母亲失踪了。"

"什么？"叶蓁一把抓住程阙的手臂，"怎么回事？"

"不清楚。王爷安排在别院的人全部被杀，现场只留下这个。"程阙递过一块染血的帕子，上面绣着一朵梅花——叶家的家徽。

叶蓁的手不住颤抖。母亲...那个她还没见过的至亲...

"先回去救王爷。"她强迫自己冷静，"解药足够两人份，若他中毒不深..."

程阙摇头："宫门已闭，没有太后手谕谁也进不去。"

叶蓁握紧拳头。太后...那个下旨赐婚的太后？

"我有办法。"叶蓁突然道，"影阁有一条密道直通皇宫..."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突然从黑暗中射来，正中程阙肩膀！数十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叛徒云芷，"为首的铁面人冷笑，"阁主有请。"

他举起一个物件——那是一枚小小的银质长命锁，与母亲托周玄瑾带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想要见你母亲，就放下武器。"

叶蓁的剑"当啷"落地。

---

毒谋与孤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