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何曾骗过你?”漆木山正色道,“角姑娘不仅救了我,这七天来更是不眠不休地照顾你。是她亲自跳下海把你救起来的。若非她咱们师徒恐怕...”
李相夷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听闻单孤刀死讯时,不问青红皂白就对角丽谯挥剑相向的场景。当时她眼中的震惊与受伤,如今想来如刀割般清晰。
“我...错怪她了。”他低声道,声音中满是懊悔。
漆木山拍拍徒弟的手:“那孩子性子虽有些霸道不讲理。这些天我看得清楚,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漆木山会意地站起身:“我去看看药煎得如何了,你好好休息。”
门开处,角丽谯端着一碗新煎的药走了进来。见漆木山要出去,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的药,把漆木山搀扶着。
“老头子没事,能自己走。”漆木山拍了拍角丽谯的手臂。
“阿...…”李相夷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角丽谯走到床前,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该换药了。”她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李相夷注视着她疲惫的面容,注意到她眼下浓重的阴影和苍白干裂的嘴唇。记忆中那个总是明艳照人的角丽谯,如今憔悴得几乎判若两人。
“听说...是你救了我师父。”他试探着开口。
角丽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解开他胸前的绷带:“碰巧罢了。”
绷带揭开,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角丽谯的动作轻柔而熟练,指尖偶尔擦过他的皮肤,带着微微的凉意。她拿起沾了药汁的棉布,轻轻敷在他的伤口上。这药比之前用的要烈得多,刺痛感如火烧般蔓延。
“碰巧到云隐山,师父专门闭关的地方?” 李相夷发出疑问,声音因为久不说话而显得嘶哑。
“少费话。”角丽谯恼羞成怒,手上的动作加重一点。药汁接触伤口的瞬间,李相夷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角丽谯看见他额头的虚汗心情好了不少,“新配的方子,效果更好。” 手上动作不停,“忍着点。”
李相夷咬牙忍住疼痛,目光却无法从她专注的侧脸上移开。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忽然发现,自己有许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过她了。
“为什么要救我?”他突然问道,“在我那样对你之后。”
角丽谯的手停顿了一瞬,随即继续缠绕新的绷带:“救漆前辈是敬重他为人,救你嘛!~~”她挑了挑眉,恢复了往日那种玩世不恭的语气:“要不你猜猜,我这个魔教妖女,救你这正道魁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相夷苦笑:“你还是这么会说话。”
绷带系好,角丽谯端起药碗递给他:“喝了。”语气又恢复先前的冷漠。
李相夷接过碗,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他感受到她手上的薄茧和微微的颤抖。药汁苦涩难当,但他一饮而尽,没有半分犹豫。
“谢谢。”他放下空碗,真诚地说。
角丽谯抬眼看着他,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平静如水:“不必。等你伤好些,我就离开。”
李相夷听到她要离开,内心一慌。出口询问:“离开,去哪!”
“自然是金鸳盟,别忘了我可是魔教妖女,无恶不作。”她收起药碗和换下的绷带,转身欲走。
“等等!”李相夷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腕,随即因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
角丽谯立刻回身扶住他:“说了别乱动!”她的声音有些急促,眉头紧蹙。
“对不起...为我之前的所有。” 李相夷趁机握住她的手不放:“你手受伤了,”
角丽谯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死不了。”
窗外,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一阵风吹来,带着院中桂花的香气。两人相对无言,只有药香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你的伤…”他声音低沉。
角丽谯抽回手,知道他问的是那日在乱仗岗他一剑刺向她心口:“小伤而已,比不上李门主伤致命。"
“那日我...”李相夷想解释,却被角丽谯打断。
“单孤刀的事,与我无关。”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日有人给我传信,说你有危险。我赶到时,他已经...我本想告诉你真相,但你根本不给我机会。”
李相夷如遭雷击。他想起那日角丽谯确实想说什么,却被他愤怒的剑招打断。如果他当时能冷静下来听她解释...
“我...”
“不必道歉。”角丽谯转身走向门口,“你我立场不同,本就该刀剑相向。这次救你,不过是一时兴起。”
她的背影在夕阳中拉出长长的影子,李相夷突然觉得胸口比伤口更痛。他想起师父说的话——“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那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