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帮着角丽谯处理完金鸳盟堆积如山的卷宗时，夕阳已经将东海染成一片金红。他揉了揉酸胀的脖颈，看着角丽谯将最后一枚印章盖在文书上，红唇微抿，神情专注得令人心动。

“累了吧？”角丽谯抬头，眼中的锐利瞬间化作柔情。她起身时红裙拂过案几，带起一阵淡淡的幽香，“我让厨房准备了些下酒菜。”

李莲花这才注意到殿外已经点起了灯笼，时间竟过得这样快。他跟着角丽谯穿过回廊，看着她熟门熟路地拐进酒窖，不多时便抱着两坛竹叶青出来，坛子上还沾着地窖的凉气。

“走，回别院。”角丽谯将酒坛塞进李莲花怀里，“前辈该等急了。”

所幸金鸳盟总部设立在东海岸边，与角丽谯的东海别院相距不远。两人沿着海边小路漫步，白桦跟在身后，时不时用鼻子去顶李莲花手中的酒坛，馋得直吐舌头。

漆木山果然已经在别院槐树下摆好了小桌，见他们回来，眼睛一亮：“可算回来了，老头子酒虫都要爬出来了！”

月光如水，倾泻在庭院里。槐树投下斑驳的影子，将三人笼罩在一片清凉中。李莲花拍开酒坛泥封，清冽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他给师父斟满，又为角丽谯和自己各倒一杯。

“记得你第一次喝酒吗？”漆木山眯着眼睛回忆，皱纹里都藏着笑意，“才十三岁，偷喝我的酒，结果醉得抱着树喊娘亲。”

李莲花耳根一热，给师父又斟满一杯：“您当时气得拿藤条追着我满山跑，最后还是师娘拦下来的。”

“那老婆子就会护着你。”漆木山哼了一声，眼中却满是慈爱，“不过也多亏她拦着，不然哪来现在的‘相夷太剑’，早被我打死了。”

角丽谯掩唇轻笑，月光在她睫毛上跳跃。她为漆木山夹了一筷子鲈鱼：“前辈，尝尝这个，东海特产。”

师徒二人对饮到深夜，说了许多往事。有李莲花初学剑时摔得鼻青脸肿的糗事，有漆木山年轻时行走江湖的奇遇，也有角丽谯幼时在金鸳盟的趣闻。酒过三巡，漆木山眼中泛起泪光，拍着李莲花的肩膀：“相夷啊，这些年...苦了你了。”

李莲花喉头一哽，仰头饮尽杯中酒：“有师父师娘挂念，弟子不苦。”

直到月过中天，漆木山才打着哈欠起身，身形微晃：“老了，熬不得夜了。你也早点休息。”

李莲花连忙扶住师父，将他送回厢房。他细心地为老人盖好被子，又在床头放了醒酒茶和干净帕子，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院中，角丽谯正在收拾酒具。月光下她的侧脸如玉般莹润，红裙与夜色形成鲜明对比。李莲花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头：“阿谯...”

“花花，你醉了。”角丽谯转身捧住他的脸，眼中盛满柔情。

“没醉。”李莲花摇头，却将她搂得更紧，“就是想抱抱你。”

角丽谯轻笑，指尖划过他的眉骨：“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次日一早，晨雾还未散尽，三人一虎便踏上了回云隐山的路程。莲花楼行驶在清幽的山道上，车轮碾过碎石发出规律的声响。李莲花和漆木山在前面驾驶室里聊天，角丽谯在厨房泡茶，茶香混合着晨风飘进驾驶室，令人心神宁静。

“相夷，回去后，就和角丫头把婚事办了吧。”漆木山突然说道，目光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

李莲花手一抖，缰绳差点脱手。他转头看向师父，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

“为师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漆木山叹了口气，皱纹显得更深了，“你和角丫头情投意合，若能在我和你师娘见证下结为夫妻，我们二老也就安心了。”

李莲花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他没想到师父坚持要他们一同回云隐山，竟是为了这个。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热流涌向四肢百骸。

“师父...”他喉头发紧，眼眶发热，“弟子...弟子...”

角丽谯端着茶盘走进来，恰好听见漆木山的话。她手一颤，茶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但她很快稳住心神，将茶盘放下，向漆木山深深一礼：“多谢前辈成全。我和花花确实有意结为道侣，只是没想到您和芩前辈如此挂念。”

漆木山笑着摆手：“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礼。芩婆那老婆子念叨好久了，说相夷这孩子死心眼，明明喜欢人家姑娘，就是不开窍。”

李莲花耳根通红，窘迫地看向角丽谯，却发现她正含笑望着自己，眼中满是柔情。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心安即是归处”。

“师父教训的是。”李莲花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跪在漆木山面前，“弟子与阿谯两情相悦，愿结为夫妻。请师父师娘做主。”

漆木山欣慰地点头，伸手扶起李莲花：“好孩子。等回了云隐山，咱们热热闹闹地办一场。”

莲花楼行至山脚便无法继续前进。山路狭窄陡峭，楼车过于庞大，三人只能将莲花楼藏在隐蔽处，徒步上山。漆木山身体虽说已经好转，毕竟年事已高，没走多久便气喘吁吁。

“师父！上来徒弟背您上山。”李莲花在漆木山身前蹲下，语气不容拒绝。

“不用！老头子自己能走。”漆木山倔强地摆手，却因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角丽谯眼疾手快地扶住老人，转头看向白虎：“白桦。”

系统白虎立刻会意，几步跨到漆木山身前，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挡住了去路。它伏低身子，尾巴轻轻摆动，眼神中写满了“你不上来我就不走”的坚决。

漆木山无奈，只得在李莲花的搀扶下骑上虎背。白桦起身时稳如平地，还特意放慢脚步，生怕颠着背上的老人。

“这畜生倒是通人性。”漆木山摸着白虎柔软的毛发，啧啧称奇。

李莲花与角丽谯相视一笑，十指不知不觉扣在一起。山风拂过，带来远处野花的香气。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这一刻，李莲花忽然觉得，人生圆满不过如此——师父安康，爱人相伴，前路虽仍有风雨，但已不再畏惧。他握紧角丽谯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等到了云隐山，我为你摘最红的山花做头饰。”

角丽谯眼中泛起涟漪，红唇微扬：“我要你亲手为我戴上。”

白桦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发出一声吼叫，继续驮着漆木山向山顶走去。山路蜿蜒，但三人的笑声却一直回荡在山谷间，惊起几只飞鸟，扑棱着翅膀冲向蓝天。

启程，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