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玥瑶及笄那天,永定侯府和吏部尚书府门前都挂起了红灯笼。按礼制,及笄礼该由家中长辈为女子加笄,可蒋玥瑶坚持要曾舜晞为她戴上那支海棠簪。
“哪有让外男行及笄礼的道理?”蒋夫人红着脸数落,却被蒋尚书拉住:“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曾舜晞穿着一身簇新的锦袍,站在正厅中央,手心微微出汗。蒋玥瑶穿着襦裙,坐在镜前,由侍女梳起及笄的发髻。他走过去,拿起那支熟悉的海棠簪,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往后,”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笑意,“再没人敢欺负你了。”
蒋玥瑶从镜中看他,眼底的笑意漫出来:“那要是你欺负我呢?”
“那你就把我再推进荷花池。”他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个吻,“推一辈子都成。”
及笄礼后不久,两家便选定了吉日。婚礼办得盛大,十里红妆从永定侯府一直铺到尚书府,京城的百姓都挤在路边看热闹,都说这对从小吵到大的冤家,终于成了一对。
洞房花烛夜,曾舜晞掀开蒋玥瑶的盖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忍不住捏了捏:“现在知道怕了?”
“谁怕了。”她瞪他一眼,却乖乖任由他握住手,“只是觉得……像做梦。”
“不是梦。”他低头吻她,从额头到唇角,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蒋玥瑶,这辈子,我定不负你。”
婚后的日子,比想象中更热闹。蒋玥瑶没学过管家,却把侯府的书房改成了画室,每天泼墨挥毫,偶尔还会拿着画笔追着曾舜晞跑,说要给他画一幅“河东狮吼图”。曾舜晞嘴上抱怨,却把她画的每一幅画都仔细收好,连那张把他画成落水狗的涂鸦,都裱了起来,挂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
成毅与冉一桉的日子则过得温润如水。成毅入仕后,官路顺遂,却从不让公务占用太多陪伴妻子的时间。每日下朝,他总会先到后院的小厨房,看冉一桉做些精致的点心,或者陪她在廊下喂喂鸽子。冉一桉性子温婉,却也有自己的坚持,成毅在朝堂上遇到难题,她总能以女子的细腻,给出不一样的见解。
四家时常聚在一起。春日里去郊外踏青,曾舜晞会和蒋玥瑶为了谁的马跑得快而争得面红耳赤,成毅则牵着冉一桉的手,慢慢走在后面,看着前面打闹的两人,无奈地笑。秋日里在府中赏菊,蒋玥瑶会缠着冉一桉学做点心,结果把面粉弄得满脸都是,曾舜晞一边骂她笨,一边用帕子仔细替她擦掉,成毅则在一旁帮冉一桉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五年。
曾舜晞承袭了永定侯的爵位,在边关历练多年后,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将军,却依旧会在回家时,被蒋玥瑶拿着画满他丑态的画卷追打。蒋玥瑶的画作声名远播,连宫里的太后都点名要她画一幅《百鸟朝凤图》,可她最爱的,还是画曾舜晞——睡着的他,看书的他,披甲的他,每一笔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成毅官至礼部侍郎,为人清正,深受百姓爱戴。冉一桉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像成毅一样沉稳,女儿像冉一桉一样温柔。每到节庆,两家的孩子便凑在一起,像他们的父辈母辈一样,在庭院里追逐打闹,笑声传遍整个府邸。
又是一年海棠盛开的时节。永定侯府的荷花池边,曾舜晞抱着刚满周岁的小女儿,看着蒋玥瑶坐在池边的青石上,教大女儿画画。小丫头拿着炭笔,在纸上画了两个歪歪扭扭的人,一个追着另一个打,旁边还画了一朵丑丑的海棠花。
“画的什么?”曾舜晞走过去,把小女儿递给奶娘,从身后抱住蒋玥瑶。
“你和阿娘啊。”大女儿奶声奶气地说,“阿爷说,你以前总被阿娘推进池子里。”
曾舜晞在蒋玥瑶耳边低笑:“看看,连女儿都知道你欺负我。”
蒋玥瑶拍开他的手,拿起女儿的画,笑得眉眼弯弯:“画得好,比你爹小时候强多了。”
阳光穿过海棠花,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宁静。不远处,成毅带着妻儿走来,冉一桉手里提着食盒,里面是刚做好的杏仁酥。
“又在说什么趣事?”成毅笑着问。
“在说你当年怎么帮我们递证据呢。”曾舜晞挑眉,“说起来,还得谢你这个媒人。”
“彼此彼此。”成毅看向冉一桉,眼底满是笑意,“若不是你们闹那么一出,我和阿桉的婚期怕是还要往后拖。”
孩子们跑着闹着去追蝴蝶,四个大人坐在海棠树下,聊着过往,说着将来。风吹过,海棠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像一场温柔的祝福。
蒋玥瑶靠在曾舜晞肩上,看着不远处相视而笑的成毅与冉一桉,忽然觉得,所谓圆满,大抵就是这样了。有吵吵闹闹的欢喜,有细水长流的温柔,有携手并肩的信任,还有……一辈子的时光,去把这些都好好珍藏。
曾舜晞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握紧了她的手。她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像多年前那个荷花池边的午后,像边关烽火后的重逢,像洞房花烛夜的誓言。
“还想把我推下去吗?”他低声问。
蒋玥瑶笑了,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等孩子们长大了,我们再比一次。”
“好啊。”他吻了吻她的发顶,“一辈子都陪你闹。”
海棠依旧,岁月静好。两姓之好,不是一句空话,而是融进柴米油盐里的陪伴,刻在朝朝暮暮里的深情。这世间最好的缘分,大抵就是如此——你在闹,他在笑,你们一起,把日子过成了最动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