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总结般开口，目光重新投向通往顶楼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楼梯，“活下去，赚积分，提升等级，然后成为最后的‘神选者’实现愿望？这就是‘玩家’的生存逻辑。”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规律。
陈浩和程薇用力点头，脸上带着深以为然和一丝苦涩。这冰冷残酷的逻辑，就是他们被迫接受的新世界法则。
套话结束，该处理“净化”了。
张明远的线索——畏惧光与洁净的誓言。光…在这座被怨气彻底浸透的废弃医院里，天然的光源几乎绝迹。人造光源？那些滋啦作响、随时会熄灭的日光灯管？太脆弱。
“洁净的誓言”…更像某种象征性的力量。医生的希波克拉底誓言？牧师的布道？或者…某种蕴含着纯净信仰的物品？
我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在浓稠的怨气泥沼中谨慎地延伸、探寻。忽略那些充满痛苦和恶意的怨念残渣…寻找一丝…哪怕极其微弱的、与“洁净”、“神圣”相关的能量波动。
有了！
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从…下面？
不是顶楼，是更下层，大约…二楼靠近西侧的位置？那里似乎有一片区域，怨气的浓度比其他地方稍低一丝，并且透着一股极其淡薄的、几乎被完全侵蚀的…陈旧圣洁感？
礼拜堂？或者…曾经的祈祷室？
“走下面。”我忽然改变方向，不再向上，反而向下折返。
“下…下面？！”陈浩快哭出来了，“黎先生！钥匙不是拿到了吗？顶楼…顶楼就能逃出去了啊！”
“想死，你可以自己上去。”我脚步不停，声音冷硬。艾德里安在顶楼等着，现在上去就是送菜。
程薇一把拉住还想说什么的陈浩，眼神示意他闭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道：“黎先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关于…院长的弱点？”她记得张明远消散时的微光。
我没回答，算是默认。
重返二楼，这里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走廊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哭泣和低语。循着那丝微弱到极致的感应，穿过几条堆满废弃病床和医疗器械的杂乱走廊，西侧尽头，一扇沉重的、镶嵌着彩色玻璃碎片（大部分已经碎裂剥落）的木门出现在眼前。门上挂着一个歪斜的铜牌，勉强能辨认出字迹：〖安宁礼拜堂〗
就是这里！那股微弱圣洁感的源头，被医院庞大的怨气压得几乎窒息！
门上缠绕着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链，挂着一把巨大的老式挂锁。锁孔里塞满了黑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污垢。
“锁死了…”程薇皱眉，试着推了推，厚重的木门纹丝不动。
陈浩畏缩地看了看四周幽深的走廊，生怕再蹦出什么鬼东西。
我伸出手，指尖凝聚起极其微弱的一缕死气，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探入锁孔那粘稠的污垢之中。污垢里充斥着怨念和绝望的残渣，但在最深处…似乎包裹着一小块…某种坚硬的东西？像是一截断裂的十字架尖头？正是它残留的、几乎被磨灭的微弱圣洁气息，才让这扇门没有被怨气彻底同化。
死气如同灵活的细丝，缠绕住那小块硬物，猛地一拽！
嗤！
一小块沾满黑泥、形状不规则的银白色金属碎片被死气带了出来，落在掌心。入手冰凉，上面残留的最后一丝微弱圣洁感，在接触到我身上更精纯的死亡气息时，如同风中残烛，闪烁了一下，彻底熄灭了。它本身蕴含的力量早已耗尽，只剩下一个空壳。
但锁孔内的污垢，似乎松动了一丝。
“让开。”我对身后两人说道。
程薇立刻拉着陈浩退后几步。
我抬起脚，灌注了远超常人的力量（死神对身体的基础强化仍在），狠狠踹在木门锁眼的位置！
嘭！！！
一声闷响！门板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缠绕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呻吟！那把巨大的老式挂锁，在门板向内凹陷变形的瞬间，锁舌承受不住巨力，发出“咔吧”一声脆响，竟被硬生生崩断！
吱呀——
沉重的木门，带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向内缓缓开启。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陈腐木头、霉菌、以及一种奇异甜腥（像腐败的圣餐饼）的气味扑面而来。礼拜堂内部空间不大，一排排腐朽的长椅东倒西歪。正前方原本应该是圣坛的位置，竖立着一个高大的木质受难像，但耶稣像的头颅不翼而飞，身体也布满裂痕和污渍，缠绕着粘稠的黑色丝状物，像怨气的根须。
圣坛前的台阶上，散落着一些腐烂的经书和烛台。
而那股微弱圣洁感的源头…在圣坛后方，一个不起眼的、用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小小壁龛里。壁龛上方的拱形石雕已经碎裂大半。壁龛内部，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质圣水钵。
圣水钵本身刻着精美的宗教花纹，但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腻的黑绿色污垢。钵内，本该澄澈的圣水，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粘稠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鲜血！散发着浓烈的怨念和不甘的气息！
那微弱的光明与洁净，就是被这钵“污血圣水”彻底玷污、压制了！
壁龛前的地面上，跪伏着一具穿着破烂白大褂的骷髅。骷髅的姿势是虔诚的跪拜，但它的手骨却深深插进了自己的胸腔肋骨之中！骷髅的头颅低垂，下颌骨张开，仿佛死前在发出无声的呐喊。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悲伤、绝望和…被背叛的愤怒，萦绕在这具骷髅周围，与那钵污血圣水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看来，这位医生，曾试图在这里寻求救赎或净化，却遭遇了最深的背叛，他的信仰和生命，最终化作了玷污圣水的诅咒。
“圣…圣水？”程薇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怎么会…变成这样？”
“被污染了……”我走上前，目光落在那个污血圣水钵上。张明远的线索指向“洁净的誓言”，眼前这东西，是“誓言”被彻底玷污的具象化。它本身蕴含的力量已经扭曲变质，但…或许可以废物利用？以其为引，激发“誓言”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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