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明反应过来小跑上去。
“难怪你一下午像不想搭理我似的。”陆亦明望着她的侧脸，抬手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
孟初林轻哼一声，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拿出手机划开接听，放到耳边。
“初林，刚才打电话什么事啊，迷路了吗？”
她抿了抿嘴，扭过头去瞥了一眼陆亦明，回答道：
“没事儿，就是想问要不要买点水果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孟骋公司员工说工作内容的声音，孟骋嗯嗯几声，简单分配了任务，才回到通话。
“你买点雪梨吧，再买几盒草莓回去，你妈爱吃。等会再转钱给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啊。”
“好，知道了。”孟初林挂掉了电话。
陆亦明走到她旁边，“我知道一个水果店，离这不远，而且那的水果好吃还便宜。”
又没问你。
空气安静下来，孟初林只是点点头，然后自顾自往前走。
陆亦明见她不说话，心不自觉有些慌。
“孟初林，我错了——我朋友当时想打听我要你联系方式的，我寻思着他太怂了要刺激他勇敢去做才行，所以我说我不认识你，他想要就自己去要啊。”
好别扭的理由啊。
陆亦明还在噼里啪啦一顿解释，孟初林听不下了，扭头打断他，“别说了，水果店在哪，快带路。”
他顿了一下，哦哦好几声，往前走几步领路。
小巷子里还有两条分岔路：左边一条路有一些老人家住在这；右边的路则有很多摊位和家店。
孟初林跟在陆亦明身后，向右边走去。这条路能容量一辆小车，说宽也不宽。不像其他的小路一样曲折蜿蜒，两旁的房屋紧紧相连，小路笔直的贯穿整个视野。
两边屋子都是由白灰色石砖切成的，石砖参差不齐十分错乱，但切起来又整齐规范，砖上的纹理格外清晰，有一种规整的错落感。
有一些店门口装饰的很漂亮，墙上的涂鸦可爱风趣，涂鸦周边用假花包围起来，地面摆几盆绿植和各种花，一块小展板立放在门口外。一眼望去很有艺术气息。
陆亦明走到一个店门口，门周边都摆放有水果。
“就是这里。”
这家店看起来有些破旧，孟初林往门里面瞥一眼，店里却整洁干净，瓷砖地面光亮，家具放置得井然有序。
孟初林伸手挑起了雪梨，陆亦明想说什么，听见身后传来招呼声：
“亦明来了啊，这么久不见又长个了。”
孟初林闻声看去，一位穿深灰色衬衫的大叔提着几袋菜袋子，应该是刚从菜市场买菜回来。
陆亦明伸手去想帮那位大叔拎袋子，大叔空着的一只手挥了挥，表示不用他，往他旁边一瞟，和孟初林对视上。
“随便看看啊。”
孟初林点点头，继续挑雪梨。
陆亦明走进去店里，在门口后的挂钩扯了一个深红色袋子，出来递给她。
“谢谢。”孟初林看他一眼，把雪梨放进袋子，再继续挑捡。
陆亦明小心翼翼问道：“你……不生气了？”
“干嘛生气，我是那种人吗。”
陆亦明顿一下又笑笑，“不是不是。”
往袋子里放进六个雪梨，大叔走了出来，孟初林开口问：“叔叔，有草莓卖吗？”
“有，搁屋呢，要几盒，我去拿给你。”
“三盒吧。”
大叔闻言又进去屋里，在一个架子上拿了三盒草莓，随手扯一个袋子，放草莓进去递给她。孟初林接过打开手机，点进微信收款，朝墙上收款码一扫。
大叔说了总钱数，扭头看向陆亦明，打趣道：
“今天放学这么早，还舍得来我这。”
陆亦明勾了勾唇，“刚好我同学要买水果，就带她来照顾你生意了。”
“你们认识？”孟初林忍不住问。
陆亦明嗯一声，“有一段时间我经常来这玩，他叫曹鹏，大鹏展翅的鹏，叫他老鹏就行。”
她听完点点头，老鹏笑笑，脸上纹路微微皱起，“这位同学我倒是没见过，平常你都是带刘苟那些来的。”
孟初林刚想说话，陆亦明就解释道：“她是我们班新转来的，碰巧遇到，就顺便带她来了。”
陆亦明把挂在左肩的书包带子往上拽一点，“先回去了啊，周末有时间再来，拜拜。”
老鹏随意摆手，“行，早点回去吧，带着人家小同学注意点。”
他点头应着转身就走，孟初林边走边回头和老鹏说再见。
走出巷子口，孟初林点开手机，在和赵莲莉的聊天界面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退出，点进孟骋发的定位。
陆亦明忽然开口：“你前面说你不认识那些跟踪你的人。”
“嗯，我刚搬回来两天，不认识什么人。”说完她就开始想，当时从缝隙里瞟了几眼，看那群人的穿搭模样，像街溜子，她完全不会和那种人有往来。
但为什么要跟踪她，她也想不明白。才搬回来两天也没和什么不良人士勾搭啊，要有的话……
她目光不经意扫过旁边的人，对方投来疑问的眼神，她迅速移开视线。
不可能吧，不至于。
陆亦明啧一声，“那他们看上去像要了你的命似的，五六个人跟踪你呢。”他蹙眉想了想，“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人或……”
话还没说完，午休前在厕所时的场景突然跳进孟初林脑海里。这两天就只有这件事可能会引来麻烦，而且当时有个女的还说让她等着，怕是应验了。
孟初林抬手按了按眉心，有些烦躁，刚开学就出这种事，那时就应该直接去办公室叫老师的，打什么打。
陆亦明见她神色不对，问：“你不会……真遇到什么事了吧？”
要告诉他么。分别六年，小时候的情谊肯定有了些许变化，如今再相处觉得不怎么信任，人都是会变的。现在他是怎么样的性子，孟初林也摸不清。
陆亦明没催，只是耐心地等，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刚想开口说话，孟初林就抬头看向他。
“我和你说的话，你能保证先别告诉别人吗。”
此时已是傍晚，太阳隐蔽在山头，只露出半个圆也足够让余辉照射每一个角落。橘黄色光点点投在孟初林侧脸的发鬓上，更衬托她眼底的光亮。
陆亦明眨巴几下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能，我保证。”
手机屏幕准备熄灭，孟初林垂眸轻轻点亮。
“我下午第一节课问过你何小满在班上是怎么样的。”
孟初林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落日晚霞照射的光芒散落无处，整个城市都添加上了橙黄色的滤镜，感觉周围的一切格外温暖柔和。
说完孟初林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怀疑是那两个女生叫人来跟踪我的。”
陆亦明思索一会儿，“空手道你还在练啊？”
“没，初二就没再练了。”孟初林无奈地瞟他一眼，“重点不是这个吧？”
陆亦明嘶一声，“那你劝何小满后她有什么反应？”
“她就愣着不说话，没有什么反应，见她不说我也没办法，告不告诉老师那是她自己的事了。”孟初林顿了一下，“但现在这事牵连到我了。”
“你要帮她告诉老师么。”陆亦明抬眼，目光不经意看向她头顶几根炸起来的毛发，正被微风吹拂着轻微的摆动。
孟初林脚步顿了顿，随意踢开脚边的小石子，“再说吧，我怕如果那些人知道了，会更变本加厉地去欺负她。”
陆亦明皱眉望向她，“那你呢？如果真是那两女的叫人跟踪你，你不是更危险？今天没有赌到你，明天可能还会继续。”
“我练过，倒是不怕她们，但人多了事会闹大，刚转学来就惹事，不好。”孟初林拎袋子的手紧了紧，“要不明天我去说服她吧，实在不行……再想想其他办法。”
陆亦明沉默良久，才勉强同意。他垂眸眨了眨眼，“你这段时间要注意，尽量不要一个人走，遇到什么事要及时联系家人或直接报警。”
孟初林听着点了点头，陆亦明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就见她停下脚步，熄屏关闭手机，从裤子口袋拿出一把钥匙，往一旁的门栏锁芯一插，轻轻一扭——门栏打开。
她回头看，只见陆亦明愣在原地，脸上明晃晃只有两字，呆滞。
“怎么了？”
陆亦明茫然道：“你……你家在这啊？”
见他傻愣的模样，孟初林没忍住笑了一下。
“不然你以为在哪？”
陆亦明也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我以为你们换了新家在别的地方。”
什么脑回路……老家又没拆肯定还在这。
孟初林侧身进去院子，顺手把门栏给关上，冲他勾了勾唇，“明天见。”
陆亦明目送她走进家里，挥着的手才缓缓放下，转身去旁边的房子。
连什么时候走进小区里了都不清楚，就这么一路跟着她走回来。
突然用钥匙插进自家铁门的锁孔的手一顿，懊悔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忘记要孟初林的联系方式了。
*
第二天，幸亏早上去学校是孟骋送去，不然要是一大早还有人跟踪就惨了。
走进教室，孟初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坐到位置时自己的同桌还没来。
她瞥了眼手表，六分十四，教室里一半都坐满了人，有些同学看上去脑袋迷迷糊糊，低垂着头不知还醒没醒着。
早读时间未到，她拿出作业写。
过十多分钟，陆亦明轻喘着气坐到位置，早读铃声就响起。
孟初林停下动作，掰掰手指关节，想起了什么，扭头望向何小满的座位。
何小满不知道多久到的，只见她拿出课本开始早读。
周桂书一手握着红色保温杯，一手拿着个棕黑色皮特包走进教室。站上讲台两三句吩咐早读任务，班里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读书声，孟初林抿了抿唇，跟着读出声来。
“你们是没吃饭还是没睡醒？不大声点就站起来读，读大声才能加深记忆啊！”周桂书一大嗓门喊着，昏昏欲睡地同学不得不提起精神，早读声顿时变得铿锵有力。
陆亦明打了个哈欠，偷摸展开课本竖立起来，头躲在书后，碰了碰同桌的手肘。
孟初林瞟了眼周桂书，默默把课本竖立起来，低头看他。
“我找刘苟打听过了，昨天你说的两个女生，是下边七班的高娟和丁贝贝。”说着他从书包掏出手机，放进桌肚里，点几下打开。
孟初林疑惑，“他怎么知道的？”
陆亦明轻笑一下，“沈宁一中属他知道的最多，但凡你想打听的，他都知道。江湖人称——精通苟。”
不了解，但听上去挺厉害。
陆亦明点进相册，“这是上周公告栏上的通报批评，你看是不是她们。”
孟初林凑近看，微微放大，密密麻麻的公告栏上贴着几张人脸照片。她想了一会儿，“对，就是她们。”
没想到她们上周都被通报批评了，现在居然还敢那么放肆。
孟初林用两根手指把照片缩回原来大小，没想触屏失灵，缩了几下划到左边，一张在学校门口拍的照片蹦到眼前，仔细一看，镜头明显对准马路对面的自己。
还没等她细想，手机就快速熄屏扔进桌肚里，她反应过来抬头，只见周桂书走了下来。
“陆亦明、孟初林给我站起来！”
两人连忙同步站起身，班上读书声明显低了点，有些同学纷纷转过头看向后面。
周桂书走到陆亦明面前，“你们刚才在干什么，拿出来。”
陆亦明强装镇定，“没干什么啊，我们讨论着背书呢，老师。”
周桂书眼睛一眯，指关节在他桌面上敲了敲，“讨论用得着凑那么近？不要再用我说第三遍，拿出来！”
读书声彻底停下，孟初林攥着课本的手指紧了紧，低头看陆亦明磨蹭着摸出手机递给她。
“早读课敢带手机来玩，你们刚才在看什么？”周桂书把手机揣进口袋质问。
孟初林没敢看她，只听见旁边的人淡淡回答：“天气预报。”
周桂书幽幽地盯着他，又看向孟初林，“你也看天气预报？”
孟初林无奈点点头，“嗯。”
周桂书轻哼一声，指了指讲台， “行，手机没收。你俩手抄《中学生守则》三遍，放学前交给我，现在站着早读，敢偷懒就站到走廊去！”
陆亦明微微皱眉，“老师，是我带的手机，孟初林只是看了几眼。”
周桂书瞥了一眼孟初林，“那你就抄一遍，带手机是一回事，早读不认真是一回事，听懂没？”两人乖乖应了声，说完她转身回到讲台上。
读书声重新响起，两人捧着书朗读起来，只是陆亦明扯着嗓子读的声音，有种欲哭无泪的味道。
早读结束，两人终于可以坐下，但没有下课时间，早读结束接着上第一节课。
陆亦明独自伤感了一节课，时不时在草稿纸上画一个哭哭的颜文字T o T。
看得出来很悲伤了。
一下课，刘苟和几位男生就围在陆亦明周边，嘻嘻哈哈地调侃几句，乐了一会儿准备去厕所，见他们走了，孟初林正准备起身，何小满就走到了她桌边。
孟初林看着她愣了愣，正要找她呢，刚想开口，何小满就先一步问：“孟初林……昨天放学回去是不是有人跟踪你？”
听完孟初林愣住，下意识说，“你怎么知道？”
何小满抬眼看向还未离开的刘苟，其实在其他人走后，刘苟和陆亦明看见何小满过来就没动。
三个人目光看向刘苟，他支吾着说：“是昨晚陆亦明问我何小满有没有被人欺负的……帮他打听到了当然还要找本人验证才行——确保消息准确无误。所以早读就传纸条问何小满，为了说明白就把所有事都告诉给她了！”
他一说完，陆亦明就开口：“又没说你什么，解释那么一大串。”
刘苟挠了挠头，孟初林扭头瞪向陆亦明：“你告诉他我昨天被跟踪了？”
陆亦明尴尬笑笑：“是啊，不告诉他整件事，怎么帮我打听。”
看出孟初林是在担心，刘苟拍拍胸膛告诉她：“放心，这事只有我们四个知道，我没传给其他人。”
陆亦明冷笑一声。
何小满垂眸看向孟初林，“对不起……明明是我的事情，却牵连到你，还让你遇到危险……”
孟初林站起身，刚想安慰她，只见她深吸一口气，“我不想再任她们欺负了，也不想让家人朋友受到伤害。”
陆亦明打了个响指，“这才对啊。”
刘苟也跟着，“就是，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的，就像你平常帮我们一样，都是互相的。”
何小满听着眼眶微微泛红，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很感动，但是……
“我们没有证据，怎么举报给老师？”孟初林问道。
陆亦明忽然得意，“昨天我拍有孟初林被人跟踪时的照片，在手机相册里。”
刘苟啧一声，“你怎么现在才说。”
“你们没问，而且我自己都忘了拍有照片，早读时看到照片才想起来。”
刘苟惊讶道：“哦——原来你们当时是在看照片。”
陆亦明无语给他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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