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手中的画笔“啪嗒”落地,宣纸上刚晕开的墨痕瞬间被溅起的水珠打湿。她猛地转身,看向那名浑身浴血的无名侍卫,声音发颤却强自镇定 “你说什么?”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疼意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几分。阿离被扣押?割地赔款?这些字眼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紧。
沈国师脸色骤变,方才的温和荡然无存,手按在案几上青筋暴起:“北燕竟敢如此!他们扣住阿离,分明是拿人当筹码!”
白猫似是被这紧张气氛惊到,弓起脊背“喵呜”一声,却被沈棠无意识地按住——她指尖冰凉,连带着猫咪的毛发都染上几分寒意。
“父亲,”她深吸一口气,眸中慌乱褪去,只剩一片清明,“事已至此,慌也无用。北燕要割地赔款,无非是想试探陛下的底线。”
转身看向那名侍卫,语速极快:“无名十九呢?可还在边疆?能否传信让他暗中护着阿离哥?”
侍卫忍痛回禀:“十九哥已带着其余人隐匿行踪,只让属下先回来报信,说北燕看守极严,暂不可轻举妄动。”
沈国师重重一拍桌案:“好个北燕!明日进宫,我倒要看看陛下如何定夺!”
棠扶着他的手臂,指尖仍在微微发颤,却轻声道:“父亲息怒。明日面圣,我们需得先摸清陛下的心意——是想息事宁人,还是……”
她没说下去,但眼底闪过的锋芒,已说明一切。白猫蹭了蹭她的手背,仿佛在无声安慰,而窗外的竹影,在风中摇得更急了。沈棠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当,刘昭月扶着侍女的手进来,鬓边斜插一支银镀珍珠钗,见殿内气氛凝重,故作惊讶地掩唇
“这是怎么了?老远就听见沈伯父叹气,莫不是棠棠又惹您生气了?”
她眼波一转,瞥见地上未收拾干净的墨痕,还有那只绕着沈国师脚边蹭的白猫——毛发纠结沾着尘土,显然是只流浪猫,忽然笑了:“倒是只趣致的猫儿,瞧着面生得很。”
沈棠没心思与她寒暄,指尖攥着衣袖上的墨痕,声音发紧:“阿离被北燕扣了。”
刘昭月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鬓边珍珠钗轻轻晃动:“阿离?你的贴身侍卫阿离?他寸步不离跟着你,怎么会跑到边疆去?”
“父亲说,是跟着无名十九训练时偶然到了北燕边境。”沈棠深吸一口气,将冲突与扣押之事简要说了,“北燕拿他当人质,要我们割地赔款才肯放人。”
刘昭月闻言,指尖绞着帕子的力道重了几分:“阿离跟着你十年,刀光剑影里替你挡过多少次危险,如今竟成了北燕的筹码?他们明知他对你有多重要——”
“正是因为知道,才偏要拿他开刀。”沈国师沉声道,“北燕要的不是地,是沈家的软肋。棠棠视阿离如手足,他们就是想看看,沈家会不会为了一个侍卫折腰。”
沈棠猛地抬头,眼底泛着红:“他不是普通侍卫。”
刘昭月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我知道。”她转向沈国师,眼神亮了几分,“伯父,北燕既拿阿离要挟,可见他们没打算真伤他性命。只要人还在,就有办法。”
她看向沈棠,语气笃定:“明日入宫,我陪你去。陛下知道阿离对你的重要性,更清楚他的忠心——当年围猎时,若不是阿离替陛下挡了那支冷箭,后果不堪设想。陛下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顿了顿,指尖理了理鬓边的珍珠钗,声音里添了几分底气:“再说北燕那点家底,怎么比得过我南楚?他们不过是仗着边陲偏远,想敲一笔横财罢了。真要论兵力粮草,十个北燕也不够看。只要陛下点个头,别说救阿离,就是踏平他们的营帐也不在话下。”
刘昭月拍了拍沈棠的手背,眼底闪着光:“放宽心,他们不敢真伤阿离。拿捏着人质才有筹码,没了人质,北燕连跟咱们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漆言一身素色长衫被夜风吹得微鼓,额角还带着薄汗,显然是一路急赶而来。他进门便对着沈国师躬身行礼,随即转向沈棠,目光里带着真切的担忧:“刚听闻阿离的事,特来看看。”他看向沈棠的眼神不禁有些担忧,上前拍拍沈棠的肩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五皇子有心了。”沈国师沉声道,语气稍缓。
漆言走到沈棠身边,见她指尖仍在微微发颤,轻声道:“北燕虽借机生事,但国力远不及南楚,断不敢轻易撕破脸。阿离机敏,定能护住自己,等咱们从长计议,必有转机。”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已让人去查北燕使者的底细,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沈棠望着他沉静的眼眸,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漆言向来沉稳,有他这话,倒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白猫忽然蹭到沈棠脚边,喉咙里发出软糯的呼噜声。沈棠低头看着它,想起这原是萧许晴养的猫,如今许晴被流放,猫也成了浪儿,又想起阿离从前总偷偷给这猫喂吃的,笑说“同是寄人篱下,照应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