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锅沸得热闹，白汽蒸腾着漫过桌面，刘昭月夹着刚烫好的羊肉片，眼尾扫见沈棠微红的耳尖，故意把筷子往她碗边一磕：“啧，过了腊月就及笄，到时候头上簪了钗，总不能还像现在这样，一提漆言就脸红吧？”
沈棠正往锅里下菠菜，闻言手一抖，菜叶溅起两滴热汤，她慌忙抬手去擦，脸颊反倒更红了，嗔道：“你少拿我打趣！再胡说，我就把你爱吃的宽粉全捞走。”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漾着笑，伸手真要去够装粉条的盘子。
“哎哎，我错了我错了！”刘昭月赶紧按住她的手，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不说他就是。”可转脸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眼里却闪着促狭的光，“不过说真的，皇后那老巫婆的眼线跟苍蝇似的，你俩再这么偷偷摸摸，真不怕被她逮着？到时候她拿规矩当棒槌，可有你们受的。”
沈棠被她说得心头一跳，夹菜的动作慢了半拍，眉头微蹙：“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因为怕她，就……”话说到一半，又不好意思地咽了回去，只好往刘昭月碗里塞了块炖软的萝卜，“快吃你的，堵不上你的嘴。”
刘昭月嚼着萝卜，忽然眼睛一亮，语气轻快起来：“对了，沈大哥腊月二十六就回了吧？我昨儿还跟我娘念叨，说等他回来，年下咱们又能凑在一块儿掷骰子了。”她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眼底藏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嘴角却扬得老高。
沈棠瞧着她这模样，忍不住抿唇笑：“你比我还盼着他回来。”
“那是自然，”刘昭月梗着脖子接话，又怕被看穿似的赶紧转了话题，往炭盆里添了块炭，火星子噼啪跳起来，她忽然压低声音，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眉峰也蹙了起来，“说起来还有桩事堵心——我爹从宫里回来讲，皇上这几日乐得合不拢嘴，说漆策和沈大哥要凯旋了正忙着准备庆功宴呢。”
“他？”沈棠夹菜的手顿住，眼里掠过一丝厌憎，“他总是故意找茬，仗着身份欺负人，也配称凯旋？这次回来有人欢喜有人愁啊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战胜更变本加厉的欺负漆言，不行我们得护他周全 ”
“可不是嘛！”刘昭月猛地一拍桌子，铜锅都震得叮当作响，“我听我爹说，这次打仗，沈大哥在前头拼死拼活，他倒好，躲在后面捡功劳！偏偏还要跟沈大哥一块儿回来，想想都觉得晦气。”她说着，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冲，偷偷瞥了沈棠一眼，见她也皱着眉，才松了口气，夹起块羊肉往她碗里塞，“不说这糟心事了，吃菜吃菜，一会儿凉了。”
沈棠被她这瞬间的小心翼翼逗笑，伸手推了推她的胳膊：“瞧你那模样，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还不是为你抱不平。”刘昭月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铜锅依旧咕嘟作响，白雾裹着两人的笑声，在暖融融的屋里打着转，窗外的雪再大，也挡不住这满室的热乎气。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