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的雪还没化透，路边堆着一簇簇残雪，被夜风吹得泛着冷白的光。刘昭月揣着手跟在沈大哥身侧，平时能隔着三条街跟人吵赢架的嗓门，这会儿像被冻住了似的，半天憋不出一句利索话。
“前几天看你在和五皇子练武，那股劲儿，活像只炸毛的小狮子。”沈砚舟忽然开口，声音裹在晚风里，带着点笑意，“怎么今儿跟我出来，倒安生了？”
刘昭月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梗着脖子：“谁、谁安生了？我这是在琢磨事儿呢！”话一出口就悔了，哪有人散步琢磨事儿琢磨得头快埋到胸口的？她偷偷抬眼瞥他，沈大哥正看着路边的红灯笼，侧脸在暖光里显得格外温和，压根没察觉她那点小心思。
雪粒子偶尔从头顶落下来，刘昭月缩了缩脖子，想说“有点冷”，话到嘴边又变成：“沈大哥，你……”她想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温柔娴静的，还是活泼开朗的？可“喜欢”两个字像被雪冻住了，怎么也弹不出来。
“嗯？”沈大哥转头看她，眼神清亮，“怎么了？”
“没、没什么！”刘昭月慌忙摆手，指尖都在发烫，“就是觉得……这灯笼挺亮的！”说完自己都想咬掉舌头——哪有人大冷天跟人讨论灯笼亮不亮的？
沈大哥倒没多想，顺着她的话点点头：“是挺亮的，照得路都清楚。”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等她，“快跟上，一会儿雪该下大了。”
刘昭月磨磨蹭蹭跟上去，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她攥紧了口袋里那张没送出去的糖纸，上面印着个笑盈盈的小姑娘——是她偷偷挑的，觉得跟沈大哥说的“讨喜”沾点边。可直到两人走到巷口，她也没敢把那句“你喜欢什么样的”问出口，只在他转身说“早点休息”时，红着脸丢下句“你也是”，就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自家府中。
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刘昭月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抬手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低声骂了句“刘昭月你真怂”，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雪还在下，落在院墙上，簌簌的，像极了她没说出口的心事。刘昭月刚把冻得发红的耳朵捂热，就听见堂屋传来她爹刘将军那洪亮的嗓门：“这是谁家的小丫头片子，出去转了圈，魂儿落外头了？”
她一抬头，就见刘将军揣着个暖炉，斜倚在门框上，眼神里明晃晃的全是打趣。刘昭月顿时来了气，梗着脖子就往里冲：“爹！您又笑话我！”
“我可没笑话你，”刘将军挑了挑眉，慢悠悠地往屋里走，“就是瞅着你这脸红得，跟灶上刚烧红的烙铁似的。跟沈小子出去散步，就这么热乎？”
“那不是外头冷，冻的吗！”刘昭月嘴硬，手却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果然还烫得很。
刘将军哼笑一声，在太师椅上坐下，呷了口热茶：“冻的？我看你是心里头烧得慌吧。”他放下茶碗，眼神忽然沉了沉，却没了刚才的戏谑，“昭月，你跟沈小子认识这些年，他是什么性子，你该比谁都清楚。有话不妨直说，憋着可不是你刘昭月的性子。”
刘昭月被说中心事，脸更红了，转身就想往闺房躲：“爹您胡说什么呢！我回屋了！”
“哎——”刘将军叫住她，声音里带了点无奈，又有点过来人的心照不宣，“明儿沈小子来拜年，你要是再像今儿这样，磨磨蹭蹭的，可别怪爹不给你搭梯子。”
刘昭月脚步一顿，背对着他，耳根子红得快要滴血。屋外的雪又下大了，簌簌落在窗棂上，像在替她数着那点藏不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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